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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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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还要想当然一番:“……想那赵家乃是暴发户,赵三公子是玻璃夹万,孙雅芝恐怕偷鸡不着蚀把米,故此向外宣言谓偕其母往美治病,实则是去唐人街登台。”云云。 我叹为观止,恐怕都是赵老买回来作参考用的吧,很容易看得出他老人家血脉贲张,兴奋过度。 这真是。 不到一会儿,赵世伯送客出来,那位男客长相很怪,可以称他为中年年轻人,因为看上去明明有四十余岁了,表情却一脸狡黠,像个做了什么顽皮事的少年般,动作敏捷,衣着时髦,嘻嘻哈哈的与赵老道别,声音中却没有什么欢容。 待他走了,我倚熟卖熟,问道:“那是谁?” 赵老没好气地答:“卫斯理。” “鼎鼎大名,叮当最崇拜的卫斯理。”我耸容。 “真该死,这家伙每次来,都令我三夜不得好睡,坐下便说些外太空荒诞不经的事儿给我听,什么在某卫星上钻石如拳头大,又有天外来客交给他地球人命运统计之类、嘿!” “是不是真的?”我睁大眼。 “他说是真的,多么活灵活现。” “有没有证据?” “令人心痒难搔就是在这里,那些秘芨不是给烧了,就是遗失,成堆宝石几乎每颗都物归原主,换句话说,”赵老先生气呼呼,“他每次都入宝山而空手回,哼,我却越听越入迷。” “哎唷,叮当才迷地呢。”我说。 赵老先生说:“而且每次来都喝我最好的白兰地,你说,你说。” 赵老有他的天真处。 他的目光落在我面前的一堆杂志上。他说:“你在看这些?” 我苦笑,“我希望不是叮当写的。” “呵,叮当不会写这些。”赵老先生很明事理,“你请放心。” 老实说,我并没有拜读过叮当的名著,有时候也看见她伏在书桌上大书特书,通常是笑问:“骂人呀?”她会答:“不骂人的文字不好看。”现在才知道一枝笔的厉害,我怕怕。 ——她这些年来,到底写些什么? 忽然之间,我按捺不住地好奇。 赵老先生叹口气,“也幸亏有小卫这样知情识趣的朋友来陪我天南地北一番,否则更闷死人。”他打个呵欠,“大雄,我那宝贝儿子回来没有?” “今天回来。” “唉,这年头的父亲不好做啊,儿子的行踪都不知道。”他说得很寂寞。 我赔笑,“也不会常常是这样,这些事会过去的。” “我颇心灰。当年对这孩子寄望太大。” 我不语。 这时佣人取点心进来,是酒酿圆子炖水波蛋,我吃了一碗。 赵老又问:“他在哪处落脚?” “女朋友家。”我不敢在他面前提孙雅芝三字。 “香雪海成为他的孟尝君?” “看样子是。” “据说这女人借钱给我儿子,连借据都不收,嘿,放太子帐放得如斯大方,她不信我真的把全部财产捐公益金?”赵老说。 我婉转地说:“香女士倒不是这样的人。” 赵老气呼呼地问:“凡人做事都有个目的,有个企图,她是为了什么?” 我站起来踱步,“我不知道,你说得对,但她偏偏漫无目的,她给我的感觉是根本不为明天打算,又怎么计算他人?” “我不相信。” 我摊摊手,我也不相信有这样的人,但香雪海给我的印象偏偏如此。 她出乎意料的好客,从她维护赵三就可以知道,人人在她面前平等,包括我们所看扁的掘金女郎孙雅芝。 我对赵世伯说:“我叫他来见你。” “不用了,”他晃晃手,一刹那变得衰老起来,“你替我照顾他,大雄。” 我便告辞,心中略有不安。 随即觉得过虑,赵世伯有的是女朋友,不愁寂寞。 第二天见叮当,我同她说赵三回来了。 “我知道,”叮当说,“他们说昨天在第一会所看见他,他与孙雅芝在喝酒,没有人上去跟他打招呼,都说他太熟了。” “他没去抢劫银行,”我不悦,“这班人太势利。” “谁都知道他爹不要他了,他现在跟着个小明星混。” “他东山复起的时候,这些人怎么办?” “再从头称兄道弟呀。”叮当笑答。 “都是变色龙。” 叮当面前一大叠花花绿绿的纸皮书。 我顺手拈起一本,上面印着她的名字。 我说:“我知道你写得不错,但到底写些什么?” “你坐下来慢慢看完这一叠不就知道了?”叮当说。 “你不怕我知道你心内太多事么?” “怕。”她承认。 我放下书:“你的心事,还是交付给你的读者吧,他们比较可靠,可以对他们诉说你的梦想,读者们是遥远亲切忠诚的,小叮当,你真是幸运。”我笑,“你甚至可以对他们说,你向往的男人是一个没有学识、粗犷英俊、充满活力的货车司机……” “是的,”叮当莞尔,“若果流落在荒岛上,货车司机便足够足够,但我们生活在复杂的人际社会中,孙雅芝不合规格。” “何必对她太偏见。” “我妒忌,”叮当很坦白,“她是走小路成功的罕见例子,我们在大道中却颠沛流离那么久。” “你把她说得太成功,照顾赵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说,“况且那些钱已经用来医病,周恩造医生出次差是什么价钱。” 叮当斜眼看着我,“你入了他们一党,自然处处帮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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