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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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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时心酸,痊愈?无望,眼睛受脑神经恍惚影响,看出去每个女子都像盛国香。 我别转面孔,掏出锁匙开门。 “林自明。” 我转头。 那女子向我走来。 是幻觉。 我都歇斯底里了,想她快想疯,魔由心生,她竟向我走过来,还唤出我的名字。 我闭上眼睛。 “林自明。”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 睁开眼睛,是她,是真的,盛国香站在我面前。 一时间作不出任何反应,外表一定很冷淡镇静,内心却如倒翻一壶沸水。 她说:“我提早回来了。” “你去了几天?” “六天。” 不能置信,六天?她计算历法与我这里不一样,我这里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潮汐涨落,已经无数岁月,流金年华早已逝。 她简单地说:“我想念你。” “国香。” 我们紧紧拥抱。 “我尝试过,”她不住地说,“不能控制,我必然是罪人,没有谁会原宥我。” 很快我们决定不需要什么人的原宥,那些人不是我们,他们不会明白,也毋须了解。 谁也不保证这是否是一个梦,中国人的梦都是很逼真的,历历在目,然后在最繁华美丽的时候,“啪”一声破灭。 接着的日子,又似过得太快,像是电影中的快速镜头,难以捕捉,瞬息即变,还没看清楚,已经过去,只知道她终于与我同在。 我们之间一向对白不多。 国香自比基尼岛携回一袋僧帽牡蛎,养在我家厨房,她与它们交谈:“……可怜的家伙,你们畸形了知道吗,同类不再认得你们。” 我假装不关心。 一日收起她的牡蛎,往街市购回新鲜牡蛎,做炒蛋吃,她十分欣赏,一直说,林自明,你是一个好厨子。没到一会儿,她怀疑起来,用筷子挑升炒蛋观察,忽然跑到厨房去查看。 接着面青唇白跑出来,“林自明,养着的那碗牡蛎呢?” 我平静地说:“炒了蛋了。” 可怜的盛博士手足都凉了,呆若木鸡,像五雷轰顶那样,一动不动。 不要试练你的上帝,否则阁下会发觉几只变形的海洋软体生物比阁下重要。 这个蠢蠢的女子做工做得像鬼上身一样,玩笑持续下去,她会中风。 我站起来,领她到厨房,取出她的宝贝,放她手中,她这才尖叫起来。 她说她恨我,一个下午不理睬我。 我心中却无限舒畅,委屈一天比一天锐减,积郁渐去无踪。 我们自私,幼稚,知错不改,换句话说,举止似不负责任的,快乐的孩童。 做了太久的成年人,能有机会放肆一下,明知后果严重,吾往矣。 “施必然洞悉一切了。” “他没有提过。” 我知道这种老谋深算的人,他才不会无端炸起来,他要把整局棋安排妥当才动第一子,即使国香开口要求分手,他还会同她拖好几年,把她整得无比困惑。 “施此刻不在本市吧?” “他转赴夏威夷,去谈生意。” 这一定也是故意的,不是给我机会,而是纵容国香,令她内疚。 果然她脸容都黯下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同他提出分手。” 国香心虚地说:“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这是什么话,她明明已经不爱他,却还藕断丝连,难道要等他犯七出之条方可分手? 我固执地说:“我不会与他共同拥有盛国香,我做不到。” 她低下头,只当是看书,但整本书倒头放在她面前。 必须要逼她,否则以后都要偷偷摸摸。 忽然之间,她一语不发,站起来跑掉。 没有追上去,我的心也比较狠了,为着争取自己的利益,不得不这样。 我要正式的名分,使苏倩丽那样的人以后看到我没有机会再暧昧地笑。 国香一定要正式离开施氏。 施某的诡计我很懂得,他放她出来玩,玩腻了她会回去,她始终于心有愧,觉得他爱她,而我,从头到尾,是黑暗中的一段小插曲,到时候,知难而退。 他若真的在乎她,不会如斯大方。 国香又开门进来。 我转头看着她。 她说:“大家都是成年人,让我们把话说清楚。” 国香言语上的表达能力并不十分好,我等她开口。 她坐下来,苦苦思索措辞,在腹中打一千次草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隔很久很久,她说:“真希望还是自由身。” 我听了已经感动,心中一酸,想就此算数,谁知她又说:“但是婚姻生活对我贡献良多,我爱家庭。” 我心又凉了半截。 她伸出手,放在我左颊上,良久,放下手,又开门走掉。 无限的矛盾。 若干年前,盼望理想的结局是奢侈的,众人不是不为安娜·卡列妮娜倾倒,但却也不反对她撞火车自杀,毕竟不守妇道的女人是要遭天谴的,否则五纲伦常摆到什么地方去;时代再进步,科学再发达,女人一婚再婚,有理想的结局,不管她作过多大的努力,不管她们有什么苦衷,即使异性肯体谅她,其他女人可不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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