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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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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前后 真的决定离婚,是一个月前。 “真是中了妇解的毒。”姐姐说。“仿佛女人不离一次婚,就不似个女人似的,还有一些好事之徒,把离婚妇人宣染得好不美丽,似一种时髦新装,于是你相信了。” 其实也不是这样,但景伯近日来在见别的女人,这件事我怎么忍下去。 “总可以达成和解协议,动不动离婚,你以为离婚后真的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说:“如今几个出锋头的女人,都是离过婚的。” “出锋头,抑或是出风疹块?”姐姐一张咀很厉害,“一个个还不是六国贩骆驼似的,瞎七搭的推销自己,皮都打摺了,还穿粉红色迷你绍,到处急急忙忙乱晃,跟一些二流子姘在一起,你真以为她们风流?她们的苦水不见得喷得到你身上,你这个人好不幼稚,人给个棒锤,你就以为是针,你几时见过幸福怏乐的女人到处拼老命争那一点点光的,做得再努力也不过是她们那个样子,何况你根本不是那块料子。” “一离了婚,我再也不想男女的事。” “赶明见你还做姑子去呢。” “我们有代沟,”我说:“不用多说了。” “鬼才同你有代沟。”大姐啐我,“你廿七,我三十四,我有风度才说声自己老,你不见那些中年少妇闻老色变,至少我有资格优雅地认老。” 我呵呵的笑了,搂住大姐,到底姐妹俩,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她自己嫁得好,一头家管得头头是道,结婚六年来,与姐夫相敬如宾,对婚姻自然有信心。 姐夫的事业很成功,并且是世家,一向低调,并不爱出风疹,姐姐染上那种斯文气派,便顺理成章的对一些抛头露脸的新女性表示诧异。 我明白她。但我的情况又不一样。 我与景伯,我黯然的想,恐怕是没有希望的了。 人同人有个缘份,到那一月那一日,走至尽头,留都留不住。 局外人会以为我们年轻不懂,事事儿戏,当事人却有第六感。 如今景伯已搬回他父母家去。 半夜梦回,我梦得很坏,总忍不住偷偷哭泣。 没有景伯,我就贱了。 我们要好的时候,也常戏言:“景伯,没有我服侍你,你就贱了。” 他会看我一眼说:“彼此彼此。” 我立刻说是。 真的,女人过了三十还没有个主儿,任凭你胳臂上走得马,也奇怪相。 尽管有人请客吃饭看戏,那作不得准,这年头贪小便宜的男人比女人多,阁下愿意穿戴整齐了而去做人家花瓶,自然有人欢迎,但有什么好处?爱玲女士早四十年都说过了,男朋友多有什庆用? 一不能结婚,二不能赡养。那个女人没男人追?也看看是什么货色的。 牡丹虽好,尚需绿叶扶持,这些道理我也懂得。 只是景伯与我都觉得有离婚的必要。 不能拖下去了。 既然觉得外头的女人好,何必留住他。 他应有他的自由。 他不是为我而生,亦不是为我而活,我是个精神经济皆独立的人,所以我可以争这一口气。 听到他与别人在一起的谣言已经很久,据说那是一个大学二年生,长得很清秀,最主要是温柔。 景伯老说我欠一份柔驯。 人都是这样的,得陇望蜀。当初他要个能帮他的妻子,得到了,又嫌她不够温柔。 也有人要个相夫教子的贤内助,得到了,又觉得她不够时髦能干。这年头做人是难的。 很多男女有种怪脾气,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我与景伯都还能心平气和,也不张扬这件事。 我如常地生活,人瘦了许多,但并没有为此而荒废日常工夫。 妾心如铁,不然也不行。才廿七岁,以后一大段日子,难道还拖着一颗破碎的心过日子不行。现在都不在兴这样。 最可惜是没有孩子。我此刻有足够能力与魄力只手带大一个孩子,如果这孩子,如果这孩子不象景伯,那也是很优秀的。 我甚至不介意孩子蠢。笨人有笨人的神气,自然会有聪明人来替他服务,再也不怕的。 孩子。下了班可以看他扑上来叫妈妈,轻呼呼白雪雪的面孔,再笨也是自己的孩子,爱他至死的那日。 如今落了空了。 不知恁地一直没有怀孕。 看过医生,都说情绪紧张虽然有些微的影响,但也不致于不孕。 如果要彻底检查;那也是可以的,只是谁抽得出空去做这个呢。星期一至六上班,加上一周两次在港大上课争取硕士衔头,星期日去做健身操,有时又兼职做即时传译,时间排得密密麻麻。 我们曾有很多幻想。 其中一项是希望生很多孩子,多得像小白兔似,成日在家跳来跳去。 都准备好了!空房间,小床,还到处去打听有什么可靠的褓姆。 最令我伤心的是这一项。 一向不那么爱美,自问不怕辛苦生孩子,又看破做人的道理:纵然没趣,也得看看有什产作为。 正准备大旅拳脚,都落空了。 约了景伯出来谈细节。 “房子一向是你的,”他说:“你大半生的节蓄与心血都在这房子里。” “你也有出力。” “是你的。” “好。谢谢。” “车子呢?”景伯问。 “车子自然归你,”我说:“我一直没考到车牌,要来也没用。” 景怕用手托着头,“我们是怎么会离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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