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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洪枣吁出一口气。

  “你叫豆泥同他说几句,被女人包养不是好事。”

  “他不是那种人。”

  “是,是,阿姐,我多嘴了。”

  “屋主是个怎样的女人?”

  “阿姐,我刚想说,她非常漂亮,今年三十五岁,是著名独立财经分析员,自哈佛大学管理科硕士系毕业,十多年来战绩彪炳,大财团忌讳她三分,她有一可爱别致别号,叫做Money Honey,你说奇不奇,那样见多识广女子,会喜欢叫阿牛的粗汉。”

  “你说什么?”

  “阿姐,这是一般人看法。”

  “仲夏路221号?”

  洪枣没看到红宝把地址记下。

  “阿姐,你欠我一顿晚饭。”

  洪枣声线忽然转为低柔,“你欠一顿打。”

  那人作不得声,只觉耳朵连一边脸都麻痒不已,洪枣已经叮一声挂线。

  红宝把切好水果取出。

  洪枣说:“留个字条给大牛,叫他来见我。”

  “枣姐,他与你非亲非故,你不怕他讨厌?”

  洪枣无奈地笑,“你是他老婆,你说他。”

  “真做他妻,也够吃苦。”

  “怎么说?”

  “他学识浅陋,却心高气傲,但又长得好看,需小心侍侯,谁吃得那样苦?”

  洪枣说:“他还年轻,入大学读到博士衔不过七八年光景,许多人白手创业,也不过十年八载。”

  “他不是我那杯茶。”

  “去,把水果带回分他一半。”

  “他要真是我丈夫,我也不会故意取悦他,一切得发自内心才叫矜贵真诚。”

  “红宝,你辩才一流。”

  红宝回家,一推开门便看到大牛坐在客厅。

  他听到门响也不抬头,这个时候,他回来干什么?

  只见他苦着脸,浓眉皱皱,低着双眼,似有说不出的心事,无比忧郁,睫毛长得拖出影子,胡髭也没剃净,他伏在一只手臂上,凝视桌子上不知什么。

  红宝心底母性发作,可怜,发什么呆。

  走近一看,原来大牛在观看桌上蚂蚁排队运输面包碎。

  红宝啼笑皆非,神经病!

  只有三岁孩子才会蹲地下看蚂蚁等昆虫。

  红宝走近。

  只见蚂蚁单行排队上,像人龙一般,有些抬着白色饼屑,十分有趣。

  这愣小子不知在这里看了多久。

  红宝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他手臂长汗毛。

  大牛缩手。

  他低声说:“多像人,劳劳碌碌,不知为什么。”

  红宝为他解答疑问:“为生活。”

  大牛吐出一口气。

  他穿着一件白棉衫与破裤,已说不出好看。

  红宝惹他说话:“今日无约?”

  他哼哼不响。

  “你妈有无音讯?”

  大牛点头。

  “不久你申请到蓝卡居留,就可把他们带过来。”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对话最多一次。

  连大牛都觉得诧异,他站起来回房间,他一向不大敢抬头看红宝,这回只瞥到她脚上踏着近半尺高的透明塑胶鞋,奇是奇在这双鞋内镶着小灯泡,每走一步,它们便闪亮起来,恐怖,晚上看去,必像鬼火。

  大牛把房门锁得紧紧。

  红宝无聊寂寥,用湿布把蚂蚁抹走。

  午牛在家原因十分简单:精次有事出门去了。

  她需往东岸一次。

  华尔街纽约交易所十三日星期五交易结束,特地请精次胜利敲钟。

  她三日来回。

  午牛出奇地牵挂她。

  第二天晚上,在旧吧收拾,把整台空瓶空杯放进塑胶箱分类,有个年轻女子悄悄走近,大牛以为是精次,心跳,一抬头,才发觉认错人,不禁茫然。

  那标致女郎问:“有一只银色小皮包,看到没有?”

  大牛走到柜台后取回给她。

  她打开,数两张钞票打赏。

  大牛点头收下。

  好给弟弟们买文具了。

  “下班没有?”

  大牛轻轻说:“我女朋友就来接我。”

  女郎耸耸肩,转身离去。

  酒保在身后讪笑,“你有女友?”

  大牛答:“我不要垃圾性关系。”

  “你要的是天长地久,山盟海誓,生生世世。”

  “全中。”

  “还有那样的事吗?”

  这句话叫午牛思考。

  他与精次胜利,可以维持多久?在一起是那样开心,又互相真心相惜,已经足够,不可贪婪,一念之差,天堂会变地狱。

  必须有心理准备,他俩不会永久相恋。

  午牛黯然。

  他洗干净杯子抹净台面清洁卫生间。

  酒保在身后称赞:“阿牛你一人顶得十人。”

  他回家淋浴,在酒吧工作,一身烟酒臭。

  走出浴室发觉桌上放着一碗小小云吞面及一碟子水果。

  那小白碗只盛着三口面与两只云吞,卖相奇佳,葱花韭黄正是大牛所爱。

  他坐下一口气吃光。

  水果是樱桃与覆盆子,他不喜欢,没动。

  他找张纸写了个“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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