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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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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闷闷不乐?越不开心,你话越多,高兴的时候,你顶多吹吹口哨。”寿头说。 我不出声。 我们两人都喜欢吃西式早餐。丰富的白脱果酱羊角面包,腌肉鸡蛋,牛奶红茶果汁,吃完之后足足十个钟头不想其他问题。 每当吃饭的时候,咖啡座阳光璀璨,我就觉得活着还是好的,并且寿头应当向我求婚。 编姐曾问我“寿头”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是上海话,约莫等于北方人口中的冤大头,或者广东人之老衬,有讪笑意味,并无太多恶意。 寿头并不介意有这个绰号,打七岁开始,小学同学就这么叫他。 寿头身边的传呼机作响,他取出看,“报馆找我。”马上跳出去复电。 他似乎真的需要这种仪器,身兼新文日晚报之经理,他喜欢揽事上身。 回来他同我说:“找你的,佐子。”神色讶异。 “是编姐不是?”我说,“还死心不息。” “不是,是陈王张律师楼。”他说。 “不认识。”我继续喝茶。 “有关姚晶的遗嘱。” “姚晶的遗嘱?”我呆住,“关我什么事?” “是很奇怪。”寿头说,“叫你尽快同他们联络。” “是不是错误?” “不会。” 我用布巾擦擦嘴,“我去打电话。” 我借公用电话打过去。“我叫徐佐子。” “徐小姐,请你立刻到我们写字楼来一次。”他们如获至宝。 “为什么,什么事?” “你来了不就知道。” “先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我说。 “好吧,”他们无奈,“有关姚晶女士的遗产。” “什么?”我不相信双耳。 “姚晶女士把全部遗产赠予你。” 这次我张大了嘴,声音也发不出来。 过了很久很久,我说:“马上来。” 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不住同自己说,怎么会? 我回到桌子上,同寿头说道:“快付账,我们到律师楼去。” 听到这件事,寿头也呆住。 “你同她不熟呀。”他说。 “我们只见过两次面。”我说。 “她怎么会这样做?她难道没有亲人么?” 在车中我把整件事仔细归纳一下。 一个普通人,正当盛年,是不会去立遗嘱的。去世后,产业自动归于配偶子女。 姚晶却特地写了遗嘱,把她的财产给我。 为什么是我?一个只见过她两次面的新闻记者。 我同她有什么关系?素昧平生。 她父母是否在世?她有没有兄弟姐妹?给公益金也好,怎么会想到我? “下车。”寿头说。 律师在等我们。 我在办公室内,他们宣读遗嘱:“我姚晶,原名赵安娟,将我所有,在死后赠送徐佐子女士。” 我与寿头面面相觑。 寿头问:“遗产总共包括些什么?” 律师说:“现金二十万美元。” 寿头看我一眼,“全部?” “全部。” 我并不怪寿头感到意外。二十万美元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讲,譬如说我,简直是保证下半生生活的巨款,但她是姚晶——怎么可能只有这一点点,也许是给别人了。 律师的反应与感觉同我们完全一样,“真没想到她仅有这个数目。” 钱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律师说:“我们会替你办理手续,这笔钱会存人你户口,请过来填一些表格。” “我可否拒收?”我问。 “我们的职责是把它交在你手中,至于你怎样处理这笔款项,我们无权过问。不过我猜姚小姐希望你亲自享用这笔钱,如果她要交给慈善机关,她可以这么做。” 我手足无措,填妥文件,与寿头回家。 他也被这件事困惑,连玩笑也不同我开了。 我把编姐小梁给找了来,一同讨论这件事。 编姐睁大眼睛,随即运用她天赋的新闻触觉:“这么说来,她同她丈夫的感情是有问题了。” 我说:“可是她丈夫是湘西张将军之后,富甲一方,他何必要这二十万美金。” “可是这是另一件事,理应是给他的。” “她还有什么亲人?” “不清楚,她一向不以私生活做宣传,谁也不知道。” “市面上那么多秘闻杂志,八百年前的底他们都有法子掀出来。” “但是姚晶不是他们的对象。”编姐说,“姚晶没有绯闻,她一向是演技派。” “每个人都有些私隐,”我说,“追下去不会没有结果的。” “你想知道什么?”编姐问道。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把钱给陌生人。” 编姐笑了,“这上下恐怕只有你一个人有那么多钱去调查这种事,调查报告可以写篇小说。” 我说:“我首先要见的是她的丈夫张煦。有没有记者同他接过头?” “没有,姚晶已经去世,他又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何必卖账给我们。” 寿头说:“他会见佐子,佐于是他妻子遗产承继人。” “我来打电话。”我说。 “电话没人听。”编姐说道,“有人试过每三分钟打一次。” “房子是张家的?”我想当然觉得不是姚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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