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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我失笑:“冰姐的朋友识货。”

  “还有其他事吗?”

  我望望花园,以为接近成功的事,如今又告吹了。

  “想探知水玲珑的事,自己找她去。”敛了笑容,“从我身上打听,恐怕会失望。奇怪的是,沈礼由得你这样做,他应该知道,在我身上入手,准不成功。“

  我无言。

  “有本事的。”冰姐咬咬唇:“叫他自己来。”

  我依恋的目光仍留在园子里。夕阳西沉,世界镶上一层金色,忽然我有一种悠悠、茫茫的感觉。

  “想心事?”她道:“你不像那种人。”

  “规定哪种人会想心事,哪种人不?”

  “段先生,你眉宇开朗,眼神清澈,脸不见风霜,一个空白的人,有何心事可想。”

  我一怔,竟有人用空白形容我。

  “也是令人羡慕的,无风无浪,不乱世途险阴。”不知怎地,我觉得她在讽刺我:“甚至感情,段先生,你爱过吗?”

  我想答“爱过”,但又说不上来,与那些女生们,算不算恋爱?不!恋爱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看沈礼,除却巫山不是云,说他痴吗?他曾爱过。看张彦,坚持“不肯再着这道儿”,笑他傻吗?他的刻骨经历,终身不能忘记。而我,我有什么?

  沉沦,自有沉沦的乐趣。

  我垂下头来。

  他们确曾生活过,与他们相比,我拥有什么?事业,谁的事业不成功?

  我有点懊恼,白冰的目光,透澈地在我脸上扫过。

  居然有缅典。

  这不是一贯的我。

  白冰从容地一笑,站起来送客。

  别过她,车子已在等候。

  有点像斗败的公鸡,我茫然地上自己的车,把车绕着白府,转了一圈,非常不甘心地,驶离浅水湾。

  晚上,老沈的电话来了,我没有接听,电话录音机同时传出苹果的声音。我懒闲无绪的赖在沙发上,任时光过去。

  电视迄自发出声浪,主人无心理会。

  受了什么蛊惑呢?

  影像飞速在转,金光霞彩的大厅中,有一双丽人。

  我受谁所惑?

  从未如此泻气过。

  蓦地,萤幕上我看到她。画面上冉冉如仙的女子,傲然、睨视。呀!水玲珑,她与香水,香水衬托不了她的神秘,她的迷惑来自何方?

  我心头一痛。不,那不是水玲珑,不是仙子是白冰,白冰才是血肉,她借了另一女子的躯体,笑傲人间。

  水玲珑的一颦一笑源自白冰,世上根本没有水玲珑,她只是一个代名词,真正的鬼惑,在她的主人身上。

  水玲珑的影像消失了,白冰的情韵散于四周溢满我心。

  我知道自己为谁所惑。

  段君段君,一个声音在呼唤,在催促。我跳起,披衣,取过车子,豁出去吧!风驰电掣,直到白家。四周寂静,白家的大门不为没预约的人而开。

  深夜了。

  车子来到后园,我认得路,那天,分明有人在这里进去。

  找那扇门是很容易的。

  但,后园的门也不会为陌生人而开。

  站在门外,企望园内树影,有一个小小等待:她,会不会再出现在这时?

  那夜,偷偷从后园来去的女子。

  今夜,她——

  我闪过一旁。

  她回来了,计程车在后门停下,她匆匆下车,掠一掠头发,看着计程车远去,左右张望,轻轻的,用锁匙把后门打开。

  我上前。

  她吃惊。

  “你?”圆滚滚的眼睛惊惶讶异。

  我友善地招呼:“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她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我不泻露你的行踪便是。”

  她的手微微发抖。

  她这样子来去,显然是不欲屋内的人知道,我柔声说:“决计不说出去。”

  她惊得流下泪来。

  事情那么严重?她像犯了天条的叛徒,待宣判命运,惊慌惶恐,手足无措。我于心不忍,快快道出来意:“只想见白冰。

  一双妙目泪汪汪。

  “白冰不喜欢你外出?”我想我是猜对了:“不会揭穿你的秘密,只想你给我帮忙。”

  她扶着门的手犹在微颤。

  鼓起勇气,我坦白:“很想再见白冰,但她无意见我。请告诉我,如何可以接近她,她的生活习惯,她独处的时刻,她的喜恶。”

  缓缓的,她以手弹去脸上泪痕,月色下,神情楚楚。

  我尴尬的笑了笑:“是冒昧了,但,请给予援助。”

  她的声音细细:“为什么要知道?”

  为什么?我心苦笑。我已着魔。

  她眼里写满问号。

  “我喜欢她——”这个女子面前,我竟有不必隐瞒的感觉。

  浅浅的,我看到一抹笑容。

  “你会帮助我吗?”

  她重新转动门锁,默默的,点了头。背着我,声音仍是细细:“我们互守着秘密。”

  “当然。”

  “有空,我自会来找你。”

  “明天,明天好不好?你把白冰的事全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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