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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了只有微笑,我当然知道有这种人。

  这样的男人是很多的。带点自恋,喜欢出锋头,好锦衣玉食女人,有点风度,却很多时怀幼稚的人生观。

  我个人不会对这种人有兴趣,不过女人的品味个个不一样……赵宛的母亲也快近四十了,怎么还有这样的雅兴?

  赵宛给我看照片。

  “怎么样?很漂亮吧?”

  我看照片。

  一般人或许会觉得他好看,我说:“太瘦了。”

  “胖的人笨相。”赵宛替他辩护。

  “不是胖,是壮。”我更正。

  “你喜欢大力士?”她睁大圆圆的眼睛。

  “不是肌肉累累那种。”我笑说:“而是身体健康,这种瘦削得弱不禁风的男士,啧啧啧。”

  赵宛努努嘴。“祝老师嫁个浑身纹身的伟丈夫。”

  我哈哈大笑起来,赵宛的确可以说是我的忘年之交,咱们什么都谈得来。

  “你见到他的话,你也会喜欢他。”她很肯定。

  “会吗?老师对男人的要求很高,所以才嫁不出去,在家做老姑婆。”

  “可惜卜少奇是妈妈的男朋友,否则的话,把他介绍给你。”赵宛说得极为认真。

  我笑笑,没再说什么。我要是喜欢艺术家,早嫁了十年,不不,我心目中的对象必须是科学家。

  “不过妈妈也跟他吵。”赵宛很遗憾的说。

  “两个人相处,说从不吵架,那是开玩笑,多多少少有点冲突,从前人说的神仙美眷,现代可难找得到。”

  赵宛说:“我可不会与我所爱的人吵嘴。”

  我既好气又好笑。“要不要打赌?十年后再见面的时候,你还嘴硬,我就服你。”

  她说:“我会忍他,忍得面孔发紫,忍得生大颈泡也不后悔。”

  “你?凭你的脾气?”我笑得弯腰。

  暑假过后,赵宛的笑容相应而减。

  暑假她随父亲去度假,我很少见到她,回来的时候带着上百张照片与一身古铜色回来。

  她给我看照片。他们旅游目的地是希腊,白色的太阳神、碧蓝的爱琴海。呵,维纳斯踏在一只扇贝上出生了,岩山古矗而壮伟。

  但是赵宛却愁眉不展。

  我说她:“做人要心足,咱们小时候上次澳门已经乐得飞飞的。”

  “但是你们小时候父母是不离婚的,妈妈天天做早餐给你们吃,爸爸替你们补习功课。”

  我一怔,说得也是,得到一些,也必然失去一些,父母的温情不足,只好用物质补够。

  我说:“你不愉快也不是因为妈妈没给你煮早餐吧?”

  “她与卜少奇弄得很僵。”赵宛透露心事。

  “别管大人的事——我应该说,别管别人的事。”

  “你不明白,许老师,我希望妈妈可以嫁给他。”

  我看着赵宛。

  “又希望妈妈不要嫁给他。”

  “这话怎么说?”

  “嫁给他,他就是我的继父,可以常常看见他。不嫁他,那么我自己可以追求他。”她笑脸盈盈的说。

  “唉呀,你这样想法是很危险的。”我有点心惊。

  “怕什么?”她大胆假设:“男女之间差十来二十岁,并不很过分。”

  “那多尴尬,天下又不只他一个男人,两母女都同他走……”我觉得不应说下去,我到底还是她的老师。

  她沉思。

  “赵宛,我希望你好好考了这个毕业考再说。”

  “老师归根究底都是一样的。”赵宛慨叹。

  我不否认。

  是否因为这个原因,她从此便少来了呢?我并没有追究。

  上课的时候,她的神色总带微愠,青春期的烦恼毕露。我总是特别关怀她,不过她在同学群中似乎更孤立,也难怪,她一向比他们成熟得多。

  一日星期六,我独自在家听音乐,电话铃响,我去接听,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赵宛。

  我马上笑说:“赵小姐,你很久没有光临寒舍了,欢迎欢迎,我今天有空。”

  那边沉默一下。

  “喂?为什么不说话。”

  声音有点尴尬。“许老师,我不是赵宛,我是她妈妈。”

  啊,声音一模一样,猜不到她母亲有那么年轻的声音,我好奇起来,她的外表如何?长得可漂亮?

  “我本姓郭。”她大概也知道我很难称呼她。

  “郭女士,有什么事吗?”我很礼貌。

  “我知道许老师对小宛很好,两个人很谈得来,她很崇拜许老师。”

  我笑。“小孩子言过其实。”

  “我想来拜访许老师。”

  我有点意外。“有事吗?”

  “关于小宛的事。”她有点吞吐。“想与许老师商量一下。”

  “她功课尚过得去。”我说。

  “不是功课,请问许老师方便吗?”

  教师义务上应该与家长有某一程度的联络。

  我说:“可以,如果你有空,我在舍下恭候。”

  “我大概三点钟到。”她说。

  她来的时候,买了一盒很大的糖,挡在她的面前,看上去有点诙谐,像是个探访情人的男人。

  但她的美貌却使我震惊,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赵宛对我不老实,她从未向我提及她母亲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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