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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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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良与张翔两人倒在沙发上,掩着面孔,毫不掩饰他俩失望伤心之情。 之之本来对他俩没有好感,一直认为他们带坏陈知,此刻看到他们衷心的表现,态度不由得较为温和。 她劝慰他们:“任何事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 吕良擦一擦眼角,“你说得对。” 之之看看表,“我们的家人快要回来。” 张翔说:“我们这就告辞。” 之之忍不住同他们说:“祝你们幸运。” “谢谢你,陈之,我们永远感激你的支持。” 吕良也说:“陈之,祝福你婚后生活快乐。” 陈之眼眶都红了。 她退到一边,看着陈知与他们话别。 客人清场之后,兄妹俩收拾茶几上的杯盏。 他俩异常沉默,手足动作迅速,并没有再为刚才的事交换意见。 电话铃骤然响起来,之之吓一跳,松手摔碎一只玻璃杯。 是张学人找之之。 “张学人,”她忽然磨着他问:“你会永远以我为重,善待我,尊敬我的意愿,支持我,爱护我?” 学人在电话另一头笑出来,“陈之,我同你在一起,并非为着践踏你,轻蔑你,刻薄你,陈之,我又没心理变态,当然会尽我的力对你好。” 之之满意了,轻轻问:“你现在在哪里?” “有位亲戚自新加坡赶来与我父母会面。” 之之笑,“广东人的亲戚最多。” “对,几时叫你出来逐一向他们叩头斟茶。” 之之掩着嘴骇笑。 天真可爱的她似已浑忘适才那一幕。 厨房里陈知感慨地屈膝拾起碎玻璃,一不小心割开一只手指,鲜红怵目的血滴出来。 这一点点血是否白流根本不要紧,陈知用毛巾按住小小伤口,独自坐下发呆。 舅舅舅母回来了。 他们很识时务,已经故意迟到半小时。 看完一场无聊的电影,再挤进咖啡店里,好不容易才消磨这些钟数,季力与吴彤不由得不怀疑他们是老了,连玩都玩不动。 真庆幸终于正式结了婚,可以名正言顺懒在家中,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家常,谁也不用把谁的最好一面展示招摇。 赞美婚姻制度,哈利路亚。 捱到门口,吴彤说:“我整个人酸臭死了。” 季力含笑,“三天不让我们洗澡吃饭,已与越南船民没有太大分别。” 回到家,吴彤如释重负,上楼放一缸水,倒些浴盐,浸下去,闭上双目,深深享受。 季力在一套笑道:“一会儿起来,又是一个高贵的人。” 吴彤睁开眼睛说:“不用你讲我也知道我们幸运。” “有些人不知道。” “这上下怕也全都知道了。” 季力停一停,“对,老太太说要回来住。” “她本来就在这里住。”吴彤懒洋洋。 “你会习惯一屋子都是人?” 吴彤答:“季力,季庄可以应付的人与事,我都可以学习应付。” 季力十分感动。 吴彤另有一个想法,多年来她独居生活,太平盛世繁花似锦的时节,倒也罢了,至怕失意寂寥,孤清得难以形容,她会有恐惧,怕将来年老衰弱之体万一有什么事都没人知道。 现在陈家有老有少,热热闹闹,不知多好,吴彤欢迎这个转变,试想想,出门不用带锁匙,回家只要伸手揿铃。 吃的是大锅饭,三餐正餐之外,还有上点心下点心宵夜,吴彤好比加入一间制度完善的大公司,一切不用操心。 为自己打算了这么多年,她乐得休息。 听说陈老太每个月都会拿私蓄出来炖冰糖燕窝,凡是女眷,人人有分享用。 不因这甜品矜贵,吴彤也是赚钱的人,洋派的她亦全然不相信一种小鸟用涎沫筑成的巢有什么营养价值,但是由老太太来照料小辈这种细节,感觉却非常好。 吴彤忽然问丈夫:“你怎么会想到结婚?” 季力不耐烦,“女人最讨厌的时候便是人次又一次说这种废话的时候。” 吴彤噤声。 嘴角一直挂着甜的笑容,在该刹那,无论前途是明是暗,她都是快乐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陈之捧着电话如热锅上蚂蚁般发问:“来得及吗,来得及赶回来吗?” 陈知给妹妹老大白眼,接过电话,问母亲:“奶奶心情好些没有?背脊的皮肤敏感怎么样?” 之之在一旁顿足。 季庄在那边同儿子说:“一言难尽,奶奶像是老了十年,脸颊都陷下去。” “怎么搞的。” “回来再说。” “对,张学人父母周四返澳洲,约会不能改期,之之毛燥之极。” “我们明早就上飞机,你叫之之放心,还有,告诉她,世上除出陈之,还有其他的人存在。” 陈知笑,“算了,母亲,她就快出嫁,一了百了,管她呢。”挂断电话。 陈之追问:“你讲我什么坏话?陈知,你嚼什么蛆,你胆敢离间我们母女感情。” 陈知看着妹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你细想去。” 兄妹俩撕打着出门。 陈知受家国情怀纠缠,被逼忍气吞声,只能佯狂玩世。 之之一直紧紧算着时间,飞机回航大抵需要十三小时,在公司里她不忘找学人诉苦。 学人十分镇定,“伯母说可以就可以,她惯于办大事,懂得把握时间。” “那么多事堆在一起发生,”之之呻吟,“顾此失彼也会有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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