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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嗳。医生说没有关系,你请回去吧。”

  纳梵先生说:“真对不起,乔,这次意外,是我的错。”

  我一愕,怎么会是他的错呢?我想也没想到过。煤气管轻微爆炸,是我探头探脑不当心,关他什么事?难怪他陪我到现在,我连忙摇着手,说:“纳梵先生,请别误会,这与你完全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好——”

  他苦笑一下,“我不该冒失去点——”

  我也打断他,“我不会有事的,这实在不是你的错,实验室总有意外的,我躺几天就好了,同学自然会把笔记借给我,你放心。”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躺几天,恐怕至少得十天八天,但是为了安慰他,我也只好往好的方面说。

  他不响。

  他是个好人,一定为我担心死了。

  我正要说些什么,安慰他一下,想了半天,想不出话来,他比我大这么多,又是我教授。

  我只好说:“都是我不好,我真麻烦。”

  他又说:“我不小心,是我的错。”

  护士送食物进来,我摸索着。真饿了。

  纳梵先生把牛奶杯放在我手里,拿着三文治,递到我嘴前,我红了脸,接过来吃。

  他问我:“要不要通知家人?”

  我摇摇头:“别,他们会急坏的。”

  “此地有没有亲戚?”

  “没有,一个也没有。但是罗莲对我很好,有没有通知她?她不见我回去,要急的。”

  “啊,刚才她来过,我着她回去了,你还没醒。”

  “谢谢你。”我说。

  “乔,我真对不起你。”

  “纳梵先生,请不要这样说,与你有什么关系?千万别这么想。”我放下了食物。

  他叹了一口气。

  “请回去吧,你明天还有课呢。”

  “我明天再来看你。”

  “没有必要呢,我躺几天就没事了。”我说。

  “再见,好好地睡。”

  “再见,纳梵先生。”

  他走了。

  我吃完了食物,就把盘子推开,我躺在病床上,想了一想,只要不会瞎,其他就好商量。少了的课程迟早要补回来的,不过赶得紧一点,也没有办法。只是这么静,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又一个亲戚都没有。罗莲自顾不暇,外国同学又冒失得很。我想哭,就哭了。

  哭到一半,听见有叹息声,“谁?”我翻身问。

  没有回答。

  是我疑心了,反正有鬼也看不见。

  我向着天花板,一下一下地数着字母,好快点入睡。

  大概是真累了,最后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问护士,“几点钟了?”

  “九点。”她说,“早餐来了。”

  “我要去洗脸刷牙。”

  “别走动,用盐水漱漱口就好了,一会儿我来替你抹脸。”

  “我手脚没事啊!”

  护士说:“别动,听话。”她倒很温和。

  我问:“请问我要躺多久?”

  “不会很久的,只是要充分休息,现在解了纱布,你也看得见东西,不过以后的眼力成问题,所以休养久一点,明白吗?”

  我心头一块大石完全落地。我吃着早餐,觉得颇是休息的好机会。那心情与昨夜完全不同了。

  吃完,护士着我漱口,我做了。她替我抹脸。我笑说:“我想洗澡,怎么办?”她说:“我替你洗。”

  她告诉我病房有四张床,因为没人,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躺着。

  “你怕不怕?”她问。

  “不怕。”

  “那么我走了,有事按铃叫我,铃在这里。”

  “谢谢。”

  我一个人靠在床上,哼着一支歌。唱完了一支又一支,有点累。眼前仍然什么也看不见。我用手缓缓地摸着纱布,我真想看一看亮光。运气真好,这么危险的事,却还保存了眼睛,只是有点痛。“不要动纱布。”我吓一跳。“纳梵先生!”我嚷,“你几时来的?”

  他温和地说:“听医生话,怎么这样顽皮?”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手放了下来。

  他说:“对了,今天好多了?”

  “嗯。”

  医生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阁阁阁”的。我在想,他长得什么样子?他叫护士拉好了窗帘,掀开我的纱布,我略略有点紧张,可是想到纳梵先生在这里,我如果紧张,恐怕要叫他担心,只好尽量轻松。

  掀开纱布,医生叫我不要睁开眼睛,却药水药膏注入一大堆东西,很刺痛,我强忍着,约莫眼皮之上有点红光,我知道没有瞎,但是左眼皮上很痛,我伸手一摸,医生马上喝:“手脏,拿开!”我惊问:“那是什么?”医生好言说:“缝了几针,没事的。”我失声:“唉呀!”

  我一点也不知道,既然缝了针,那么也流了血?一定很可怕哪!我连忙问:“会不会留下疤痕。”

  “不会的,女孩子真爱漂亮,先治好眼睛,再替你看疤痕,保你没事人似地出院,好不好?”医生很幽默。

  我心里忐忑不安。看来很严重,他们都安慰我,不叫我担忧。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再问:“我不会瞎吧?”

  “孩子,你不相信我?”医生问。

  “谢谢你。”我说,“我相信你,但是请你告诉我。”

  “不会瞎的,你要听话才行。”医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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