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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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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来,我们去劝她,也不管用呀。” 司徒太听到这里,觉得我们说得很对,悲泣不已。 阿毋说:“可不可以同她说,她母亲病重?” “这一招陈过陈皮,算了吧。” “不,”阿戚说:“旧桥新用,以前生绝症的人少,动不动患癌十分肉麻做作,可是现在你看,身边的朋友都快生癌死光了,证明这是时常发生的事。” 我白他一眼,“你才生癌死。” 阿毋说:“别吵好不好?办正经事要紧。” 艾莲将茶杯重重一顿,表示抗议。 我噤声。 司徒太说:“求你替我想想办法。” “好好好。”阿戚一叠声答应。 艾莲送了她出去。 他欢天喜地的去了。没有人愿意去见司徒慧中,我不怪他们。 艾莲在一旁,她忽然说:“让我去。” “你去?” “是。”艾莲简洁的说:“大家女人,容易说话。” 我哈哈大笑起来,就这么简单?她以为司徒慧中这样的女人同她一样是个女人?她恁地天真。 这种人生平等论,只有天下最可爱的人才会相信。司徒慧中会瞪起双眼问她:你同我平身? “文莲,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领,她不会见你的。” “你们把她说得那么可怕,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一个人?” “是,她是一个人。但她这个人,有异于你,你不能以你的知识范围来测度她的心思,你会失望。” 艾莲问:“你的意思说,她会看不起我?” “不,她不会看不起你,”我叹口气,“她连看不起我们的时间都没有。只有最无聊的人才会看不起人,你要记住这一点,艾莲。” “我不大懂。”她大惑不解。 “快开工。”我说。 阿毋同阿戚打完电话回来,面孔上十分困惑。 “有甚么消息没有?”我问。 “小郭,司徒慧中不是司徒太的女儿。” “甚么?” “她父亲是司徒让,母亲是司徒祝芬。” “啊?”我惊异。 这两夫妻在社会上也小有名气,时常在报上出现,不是谈论本市未来经济情况,就是拉看头马拍照,名人的大派对、盛会,都少不了他们。 真没想到司徒慧中的父母是他们。 这倒是道理,这样的父母才养得出这样的女儿,一早为她铺好路,让她扶摇直上,所以年纪轻轻,身居要职,炙手可热。 很合逻辑呀。 “那么我们所见的司徒太是谁?”阿毋问。 “你问我,我问谁?你这只公楮。” “公猪?”阿戚瞪大眼。 “请司徒太来问话。”艾莲说。 我说:“她不会说,要说早告诉我们。” 艾莲问:“那么司徒慧中,到底是谁生的呢?” “去问司徒慧中。”阿毋说。 “她有没有朋友?像她这样的人,真的知心友一定很少,但曹操也还有陈宫相信他。” “有,她有一个好友,与她全然没有利害关系,那是一个女画家,叫陈珊。” “呀哈,陈珊!”我拍着大腿。 “怎么,你认识她?” “我有一共做记者的表妹,曾经说陈珊系出名门,却一点架子也没有,或许可以从总设法。” “太渺茫了。”阿戚冷水一盘盘倒下来。 “你还是直接去找司徒慧中吧。” 我却决定去找表妹。 表妹在半日内便替我做妥包打听,她说:“陈珊随时有空,但司徒慧中就比较忙,并且不愿意接受访问。” “她会不会出来?” “明天吃中饭,你行吗?” “行,行,行。”我在电话中给她一个响亮的吻,“妹妹,我爱你。” 表妹在那边笑,“我听长辈说你同那两个拍档近日来神经兮兮,举止失常,开头还不相信,现在可证实了。” 但刺激过度的我还是控制着自己,第二天中午去吃饭。 我很失望。 我满以为司徒慧中见到我,小则面色大变,大则拂袖而去,噫,我把自己看得太伟大了。 她看到我坐下,对看我微笑,她完全不记得我是谁,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把我当一个 普通朋友。 我不知是悲是喜。 失落之余,特别沉默。 忽忽忙忙,每人吃一个三文治,没说几句话,人很多,也不方便讲甚么。 临别我问司徒慧中:“我能上你写字楼来吗。” 她很诧异,“有甚么特别的事?” “有。” “现在不能,”她看看表,“我要开会,这样吧,郭先生,明天下午三时,可不可以?” “好,明天见。” 她说声再见,登上司机开的车子走了。 表妹问我:“你觉得她如何?” “今天表现不错。” “怎么,你以前见过她?” “嗯,那次,她像只母老虎。” “在她那个位置,她若肯不发作也不行,下人就会踩上来,威猛一点,到底有阻吓力,而且也不能事事退让,此时很少人懂得欣赏涵养及忍耐,反而觉得她懦弱无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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