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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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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样神秘?” “有些人做好事不想别人知道,他认为你是有志向的勤读生,愿意支持你。” 方宇问:“给奖学金的在哪个国家?” “英国剑桥。” 许方宇兴奋得三日三夜睡不着,父母也照样担心得失眠。 “无端端去那么远干什么?过年过节一并连周末都见不到她了。” “读了又读,有完没完,晃眼三十岁,还嫁不嫁人?” “帮人打官司会结冤,不知有无危险?” “会不会改错名字?叫许玉珍就平安大吉了。” “当日翻开字典,第一个字是方,第二个是宇,医生笑说极好名字。” “唉。” 父母不是不喜欢她读书,而是希望凡事适可而止。 方宇还是出发了,整整一年在绵绵不停下雨的大学城里专修合约法律,学费住宿都由那位长辈包办。 她感激莫名,异常勤读。 冬季,有电话来约她。 “有空见个面吗?” 方宇有灵感,她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没想到这位长者会亲自找她,方宇喜出望外。 “吃得还好吗?冷不冷,功课上手否?鹤坚教授最喜出难题,平日有何消遣?”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方宇,她心思密实,忽然想到,这位长者,可能是女性。 男人天生缺乏细节,一旦例外,就像老太太,比粗心大意更加可怕。 “我派司机阿忠来接你,三十分钟后在宿舍楼下等。” 方宇一眼认出那司机,在外国穿唐装短打及布鞋的人毕竟不多。 他看见方宇迎上来:“许小姐,这边。” 车子一路驶出近郊,抵达一间小小庄园,方宇讶异,咦,是间小型旅馆,且正在营业中,小小铜招牌上写着谢露茜酒店。 方宇略识法文,知道谢露茜是妒忌的意思,有一种蛋糕,就叫谢露茜,指美味到极度,令同类嫉妒。 门童迎上来,接着大堂经理带她到二楼。 方宇充满好奇,忍不住东张西望,有礼貌的人头部不能左右乱晃,可是眼珠子乱转,也已经不规矩,但方宇也顾不得了。 门一推开,方宇听见房内有人说:“进来。” 方宇走进来,只看见一位老太太坐在安乐椅上,向她微笑。 灯光舒适,布置优雅,老太太看上去像一幅油画。 方宇一个箭步走上去,深深一个鞠躬:“谢谢你的栽培。” 她笑了:“让我看清楚你,坐到我身边来。” 方宇静静坐到她身边。 “太瘦了,多吃一点,我派人做饭菜给你送去,你看我开这间旅馆,就是为食住方便。” 真是个妙人,方宇笑了。 “鹤坚说你的卷子文思滔滔,雄辩四方,对过往案子如数家珍,是个优异生。” 方宇只笑着应一声。这时,女侍捧进茶点。 “来试一试这谢露茜蛋糕。” 方宇心中奇怪,连蛋糕都有名字,你,你尊姓大名呢? 老太太忽然感喟:“今日是洋人的感恩节,像我们的冬至,是个亲人团聚的节日,可是,却只有你陪我吃饭。” 方宇不出声。 “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应该结婚生子,要不恐怕孙女都有你这么大了。” 方宇欠一欠身微笑:“我已经二十三岁,今日人人迟婚,不是那么多人有孙子。” 老太太又笑:“你可愿意有空来陪我说说笑笑?” “我可以把功课带来写,吃完饭再走。” 方宇说得出做得到,整个冬季,几乎天天都到旅馆来,有时就在空房留宿。 她与老太太熟了,无话不谈,但是,完全听不见旅馆上下员工称呼她,方宇由始至终不知她的姓名。 一个女人不结婚,到了晚年,仍然独身,俗称老小姐。 这里边一定有个故事:她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或是与那个人有缘无分,或是像方宇这样,勤力过头,无暇发展感情生活,一下子错过了最后一班船。 但是她富有,懂得独处,而且个性随和,住在自己的酒店里,帮着招呼客人,平日也不愁寂寞。 她十分慷慨,方宇每天都看见慈善机构代表前来募捐,时时有神职人员坐在会客室等着与她见面。 渐渐她派方宇办些琐事,身边像多了一个助手。 方宇毕业时她说:“你回去吧,父母已一整年未见你了。” “我留下来陪你。” “怎么可以大才小用,你自回去发展,我这边不乏人用。” 方宇不愿走。 “你每年冬至来看我即行,千万不要时时来,我怕烦,还有,来之前,请与柜台预约。” 她是故意那样说吧。 方宇依依不舍地走了。 老太太亲自送她到门口,她站在蔷薇架下挥手,仍然像图画中人。 要到后来,方宇才知道,那时老太太其实只有六十岁出头,但是对少年人来说,两鬓一白,也就属于古稀了。 方宇返回承德浩勋律师行工作。 都会中最多签下合同又却反悔赖账的人,方宇所学大派用场,由她出马,百战百胜,她很快得到重用。 但是,她仍然是父母的小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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