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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振川大悦,原来她也重视他,要正式把他带回家中。

  能够见到伯母是感情大跃进。

  他急急问:“柏太太爱吃什么?”

  “你不必客气了,我要酬劳你才真。”

  “我不明白。”

  “我希望让她知道,女儿精神健全,并有新男朋友,故此借你一用。”

  振川苦笑。

  你这个女巫,他想,空有一身本领,一点儿也不知道身边那人的心意。

  难怪先知在本家不吃香,万丈远的事她都晓得,眼前人她却疏忽。

  或者她心中尚无虚位,她还在等他。

  振川的心牵动一下,很感慨,人家都不再爱她,她还白白伤怀,但随即豁达的他就更加敬重如瑛:她同他一般重感情。

  “七点,我上你家来。”

  如瑛点点头。

  中午她没吃多少,振川肯定她瘦了不少,经过摊子,他买了一只苹果,滑进她外套袋里。

  如瑛低着头,柔软的发脚黏在颈后,振川很受引诱,想伸手去拨它,但不敢造次。

  从前他会动手,女孩子多数不介意,振川并不是个猥琐的人。

  但这一次他可不敢冒险。

  林振川,你对柏如瑛,可真的与众不同啊。回到写字楼,从办公桌百忙中抬头,他对自己那么说。

  一整个下午都忘不了白皙后颈上那缕秀发。

  奇怪,他完全接受她,那些古怪的异能,也仿佛合情合理,不以为奇。

  振川记得有一位朋友,认识性情刚烈的女孩,她脾气异常急躁,旁人颇为侧目,但朋友却认为她有真性情,难能可贵,非常爱她。

  倘若觉得伴侣有什么不妥,那即是爱得不够,否则定能连缺憾一齐包涵,化腐朽为神奇。

  振川要迟到了。

  他收拾东西刚要离开办公室,大哥进来,大吐苦水,董事怪下罪来,责他领导无方。

  振川只得给他十五分钟。

  然后勇敢而镇定地说:“我约了女朋友。”不卑不亢,何用说对不起,他又没错。

  反而是大哥向他致歉。上司也是人,不是独角兽,合作办事,毋须屈膝。

  振川立刻致电柏宅解释。

  到街上,他原想买些水果,店门已关,不想迟上加迟,只得空手。

  礼物也落伍了,这本是追女孩仪式中不可缺少的道具,但现今都无所谓追求不追求,志同道合便可走在一起,配合社会节奏,省时省力。

  再说下去,连罗曼史都已经死亡。

  前些日子,振川在晚宴中听到一些痴迷缠绵拖了十五年的爱情故事,他丝毫没有感动,且认为非常老土,肉麻无比,当时马上想:“太过浪费,何不下定决心,排除患难?”

  过时了,彼时令你落泪的事,如今不屑一顾。

  根本没有人注意他没带礼物。

  除了如瑛母女,振川还看到上次见过的那位医生。

  由柏太太介绍,“这位是容医生,我们家老朋友。”

  振川瞪大眼,医生姓容,很难说是喜剧抑或悲剧,他努力控制面部表情。

  如瑛向他挤挤眼。

  虽是便饭,小菜精美,招呼周到。

  柏太太非常尊重振川,且很讨好他。

  喝咖啡时,如瑛低声同振川说:“我妈现在当我是有残疾的人,希望你接受我,她感恩不尽。”

  振川白她一眼,怪她太过自嘲。

  但柏伯母确有那种意思。

  容医生走近,咳嗽一声,他说:“振川,我们见过。”

  “是,在门口那次。”

  柏太太叫女儿,“瑛儿,我一个胸针掉了,帮忙找一找。”

  很明显地调走如瑛。

  振川马上知道容医生有话同他说。

  果然,他坐到振川身边,“如瑛说认识你有一段日子了。”

  三天算不算?一日如三秋,振川微笑,“颇长一段日子。”

  “如瑛的事,你全知道?”

  “知道,每一个细节。”

  容医生放心,沉吟一下,又说:“车子失事之后,她心神有点恍惚。”

  “有吗?我不觉得。”

  容医生看他一眼,“她母亲劝她进疗养院,她不肯,那天晚上你也在,她大发脾气,拿东西摔我,停电时起码有两只杯子飞到我额角上。”他下意识伸手揉一揉。

  振川几经艰苦才忍得住不把咖啡喷出来。

  容医生喃喃说:“她告诉柏太太,她有超人能力,她可以预知未来,我认为只有劝她进医院休养治疗,你说是不是?”

  振川忍得几乎内伤,无暇作答。

  “柏太大伤心极了,可怜的如瑛,想得太多,太过聪明。”

  振川吁出一口气。

  “你会照顾她吗?柏太太想知道。”

  振川毫不犹疑回答:“我会。”

  “你肯定?这是需要一点耐心的。”

  振川简单地又说一遍,“我会。”

  容医生真正松弛下来,拍拍振川肩膀,表示激赏。

  他走开,如瑛过来,“他同你说些什么?”

  “猜。”

  “我同他沟通很有困难。”

  “他是个老好人。”

  “追求我母亲,却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去,还说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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