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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欣吃完饭,累极而睡。

  光棋同她说:“我三小时就返来,这是我公司电话,有事即刻找我。”

  欣欣紧紧抱她一下。

  一整个下午,光棋精神不能集中。

  心想:“要是我有一个女儿像杨欣培就好了。”

  两个人相依为命,互相照顾,不愁寂寞。

  她多么聪明乖巧伶俐可爱标致。

  光棋还没试过这么牵挂一个人呢,散了会,她到礼品店去买了只巨大的玩具熊才回酒店。

  欣欣正在等她,“阿姨!”叫着出来迎接她。

  过惯冷冰冰独身生涯的光棋受不了这一击,双目润湿。

  “爸爸有电话来,他说会乘搭朋友的私人飞机来与我会合。”

  光棋放下心。

  “几点钟到?”

  “午夜十二时左右。”

  “我们先去吃晚饭,我知道有间越南馆子叫‘绿屋’,辣味炒蚬一流。”

  欣欣抱着玩具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她俩已经成为好朋友。

  光棋说:“我父母一直没有离婚,但是天天吵架,斗了一声,专拿我们几个孩子初期,我们一等到毕业,忙不迭搬出来找工作自立,很少回家。”

  欣欣小心聆听。

  “所以离婚也不是坏事。”光棋说。

  欣欣问:“有没有不离婚的夫妇?”

  光棋苦笑:“也不是没有的,太罕见了。”

  “航空公司说,明天班机会恢复正常。”

  “那多好,你可以与父亲回多伦多去。”

  “一星期后又要飞香港。”

  “你不能拒绝他们吗?”

  “我也想念他们。”

  光棋摇摇头。

  “他们也已尽量抽空照顾我。”

  “你是一个好孩子。”

  “谢谢你,阿姨。”

  “回到香港,我俩还可以做朋友。”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

  光棋笑。

  “你会不会很忙?”

  每个人都忙,谁不忙,天天打十四圈麻将更忙,但人分尊卑,事分轻重。

  “我不算忙人,”光棋轻轻说:“我们出来吃冰。”

  “一言为定。”

  她俩握手。

  回酒店看电视,光棋实在疲倦,算一算,足足四十多小时不曾睡过觉,她在床上盹着了。

  迷蒙间她听到有人敲门。

  但是没有醒来,转了个身,继续好梦。

  她想叫欣欣去应门,没有力气,管他呢,累得要死,半昏迷状态,管是谁来。

  “阿姨阿姨。”好似欣欣唤她。

  “别吵醒她。”是位男士的声音。

  “她很疲倦。”又是欣欣。

  “我就在邻房。”男士说。

  “晚安。”灯全熄了。

  光棋更加名正言顺地熟睡。

  第二天闹钟叫醒她,一张开眼,就想起昨日之事,细节纷沓而来,光棋叹口气,倘若不醒转来,岂不清爽,好乘机大解脱……

  “阿姨。”欣欣扑过来。

  光棋抱着她。

  “爸爸来了。”

  大清早看到一张欢欣的孩子脸,真是高兴,光棋又觉得生活有时也有惊喜。

  “那太好了。”光棋放下心头大石。

  “我们一起用早餐好吗?”

  “我要回公司开会。”

  “你说过你不是忙人。”欣欣咕哝。

  “但这些会议是一早约定的。”光棋十分歉意。

  欣欣叹口气,光棋也叹口气。

  电话铃响,光棋接听。

  “吕小姐,我是杨彼得。”语气又不同了。

  “你们几时返多伦多?”光棋问。

  “只得一天假期,下午就走。”

  “顺风。”

  “我们能不能吃一顿饭?”

  “杨先生,我一整天都在公司。”

  “中午呢?”

  “早已经约好,客户请客,推搪不得。”

  “我如何表达我的谢意?”他有点焦急。

  “小小事情,何足挂齿。”

  “吕小姐,我现在过来向你亲自道谢如何?”

  光棋笑,“我要梳洗,杨先生对不起,也许下一次有机会再见。”

  他无奈,只得放下电话。

  光棋顾不得欣欣一脸失望,连忙像打冲锋似换上衣服鞋袜,临出门时紧紧与孩子拥抱一下,“香港见,”便取过手袋下楼去。

  公司派了车子在楼下接,光棋急急跳上去,一边行车一边化妆,司机大概也见惯了,不以为奇。

  光棋内心恻然。

  正在嘲笑别人,她自己何尝不是落在同一模式里,成日为公家卖命,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她深深叹一口气。

  更不要说是组织一个家庭了。

  一直爬一直爬,去到最高峰,拿到最漂亮的衔头,然后等退休。

  文件一合拢,回到家中,无限凄清。

  这一切,到底是为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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