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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我想,智科的任务已经结束,他已经偿还林氏欠债。”

  他们朝大宅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子山才发觉他手脚又可以动弹,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得尽快离开大岛,免得再一次不自觉地做了帮凶。

  这家人的世界不是他可以理解,他只有速速离去。

  背囊就在身上,他决定从山坡这边走下去。

  他冲着下山,连滚带跑,很明显地迷了路,越走越远,看不见大宅,也看不见公路,天黑了,他似野人似在芭蕉树下露宿睡觉,醒了喝泉水摘水果果腹。

  子山却不后悔,再凶猛的动物也没有那两婆孙可怕,他情愿在丛林中化为一堆白骨。

  子山喘着气,一直朝山下走。

  他的电话已经失效,不能求救,他只得靠最原始的双腿脱险。

  子山四肢擦破流血,伤势虽轻,看上去却可怕。

  他坐在溪边苦笑,见到一潭清水,和衣跳进去,浸过头,清寒的潭水使他清醒,子山叹气,像做噩梦一般,上集完了还有下集,别再演大结局就好。

  离了这地方才有安全。

  他已在山上走了一日一夜,筋疲力尽,正在发愁,忽然看到墨绿色帐蓬。

  有人!

  可是这时,朱子山最怕的也是人,他缓缓走近,却听见帐蓬中有人在播放贝多芬慷慨激昂的快乐颂,不会是坏人吧。

  子山苦笑扬声:“有人吗?”

  一个年轻女子撩开帐蓬走出,“我的天,安德逊,你半人半鬼似想吓谁?”

  子山立刻说:“我不是安德逊,我是迷路人。”

  女子呆住,“你怎么走到深山来?”

  子山问:“先给我食物。”

  “这边。”

  女子开了一罐午餐肉,另外一叠面包,交给子山。

  子山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

  女子取笑他,“一生中最美味的三文治?”

  “你说得没错。”

  “你是谁?”

  子山问:“你又是谁?”

  女子答:“我们是国家地理杂志社特派火山研究员,我叫安芝,一共三人,今日由我负责在营中整理报告。”

  子山放下心来,“你们可有电话?”

  女子吃惊,“你不带通讯设备就跑进深山来?”

  子山取出他自己的电话,说也奇怪,电讯忽然畅通,电话又可应用。

  他问:“我如何下山?”

  “一直朝下走二十分钟便可抵达村庄,你可问他们租用车子,你身边可有零钱?”

  子山点点头。

  “我帮你搽些消毒药水,什么在追你,老虎,美女?”

  子山叹口气,“你不会想知道。”

  安芝笑,“我知道,是一个像猛虎般美女。”

  子山不出声,他只想尽快离开这座大岛。

  他休息片刻,向安芝道别,步行下山。

  返回文明,他心中踏实,叫了计程车,直赴飞机场。

  不幸中大幸是护照身份证零用全在背囊里,子山买了一套游客穿着的大花衣裤便在洗手间换上。

  飞机上坐在他身边的是一对中年白人姐妹花,他闭上眼睛休息。

  啊如此可怕经历,做噩梦也是应该的。

  “子山,子山。”

  他睁开眼睛,发觉身边那双白人姐妹变成外婆与福怡。

  子山哀告:“不关我事,让我走。”

  外婆说:“是你自己找上门来。”

  福怡的手按到他脖子上,“子山,你也做一次脑部手术吧,你看智科多好,他没有烦恼。”

  “不,他写字条向我求救,他知道你们陷害他。”

  福怡滑腻的双手渐渐扣紧,子山挣扎。

  有人大力推他,“先生,先生,你没有不舒服吧?”

  子山惊醒,那对白人姐妹错愕地看着他。

  子山沙哑喉咙说:“我做噩梦了。”

  飞机缓缓降落陆地。

  子山一出飞机场便叫车子驶往家华处。

  家华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

  车子到了门口,他一跤绊倒在门口,结结实实摔一跤,跌得七荤八素。

  子山趴在地上,根本不想再移动身体,还有什么好挣扎的,救这样烂死好了。

  子山似个孩子般痛哭起来,抽噎着忽然呕吐,更像一只受伤甩皮甩骨的流浪病狗。

  这时,有人打开大门,一看,大吃一惊,“朱叔,是朱叔吗?”不嫌肮脏,立刻来扶。

  子山泪流满面,天堂地狱全在同一空间,此刻小霖晶莹面孔一如天使长梦可。

  她唤呼:“妈妈,妈妈,朱叔回来了。”

  像一只迷失的老狗,蹒跚走了三百里路,终于回到家门。

  脚步声匆匆赶至,子山看到一双穿软鞋的脚,这不错是家华,他伸手去抱紧足踝。

  “抬进去,把他搬进屋。”

  母女出力把他扶进屋内,家华是处理危机专家,单身母亲,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她说:“小霖,请医生,我先替他冲净身体。”

  她扶着子山进浴室,让他坐在莲蓬头下,开了暖水照头淋,子山一直饮泣。

  “你喝醉了,怎么搞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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