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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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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爹爹要带她过来,两个人往欧洲度假呢,由爹爹驾车,逐个国家旅行。你看爹爹是不是宝刀未老?猜也猜不到他竟会这么懂得享受的。” “她要来?”我的心又强力地跳动起来,失去控制。避都避不开,我避不开她。 “他们要来?”小姐姐更正我。 我又去斟酒喝,我快要酒精中毒了。 “震中。” “什么?” “你见过黄玫瑰,她是否真的很迷人?” 我点点头。 “三十多四十岁的女人,还怎么迷人?”小姐姐问。 “因为她从来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我说,“她也从来不妒忌的。” “去你的。”小姐姐说,“又借古讽今。说真的,她到底怎么漂亮?” “她不漂亮,不不,一个女人漂亮,是代表大方、有学问、有见地、拿得起、放得下、够瀟洒,她只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我不明白。” “你见了她便会知道。” “大姐也这么说。”小姐姐说,“她比起我们怎么样?” “我不敢说。” “死相!”小姐姐娇嗔地。 我心情再不好,也忍不住笑出来。每个女人都要做美女,颠倒全世界的男人,天天对牢魔镜问:“谁是天下最好看的女人?谁?” 呵!女人。 只有黄玫瑰是除外,她可不觉得自己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一朵玫瑰。 现在她要来了,我躲不过了……我有想过要躲吗?也没有,我渴望见到她,现在我得到藉口,名正言顺地可以再睹她的风采。 要避开一个人总不是办法,最佳的解脱是可以做到心中没有此人。 我做得到吗? 小姐姐说:“你过了年,瘦了不少。” “辛酉年与我时辰八字相克。” “你又来了。” “小姐姐,你别理我,她几时来?” “他们月中到。” “住哪儿?” “萨克辙斯郡的房子,”小姐姐向往地说,“温默斯哈代小说中女主角的家乡……黛丝姑娘的悲剧……” 我没有接上去。 她要来了。 我怎么样面对她?(以沉默的眼泪。) 我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如何控制我自己呢? 难题,都是难题。 小姐姐去了。 我的心一直跳得像要在喉头跃出来。 我希望老庄快下班,我要把这件紧张的事跟他说。 看看钟,才三点,该死的钟竟像停止了似的。我踱来踱去,度日如年,终于忍不住,开车出去找庄国栋。 他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女秘书与女助手以爱慕敬仰的语气看着他说:“是,先生,是,是。”老庄的工作美发挥到无极境界。 我吞吞吐吐地对他说明来意。 他坐下抽烟,笑说:“到巴黎去避一避。” “我不想去。”我说道。 “既然想见她,那么顺其自然。”庄说。 “好,可是我害怕。”我说。 “真是矛盾,你这个懦弱的人!” 我反问:“如果你知道你要见到那个她,你会怎么样?”我急急问,“你会比我好过?” 他不敢出声了,脸色变了变。 我抓到了他的痛脚,“是不是?嘴巴不再那么硬了?” “好的,”他说,“让我来招呼老板娘,你躲在我身后好了。” “你当心被她迷住了。” “要迷住我,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他倨傲地说。 我开始清醒,酒也不喝了,又重新打扮得整整齐齐,我在等她大驾光临,纵然她已是我父亲的妻子,若能够偷偷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她与爹来的那一日,两个姐姐与我去接飞机。我激动得脸色煞白。 爹的精神很好,容光焕发,老远就叫住了我们。 而玫瑰则有点倦意,她的头发很长了,云一般的披在双肩上,穿件浅色毛衣,同色系长裤,不知恁地这么朴素打扮,益发浓艳逼人,额上泛油光,唇膏脱落一半没补上,也只有表示她是一个感性的女人,活生生的娇慵使我心跳。 我认了命了,如果能以余生这样侍奉她身旁,不出一声,也是值得的,我自有我痛苦的快乐。 大姐因见过玫瑰,立刻迎上去,小姐姐则发着呆,向她瞪视。 玫瑰掠着头发与我们一一打招呼。 小姐姐轻不可闻地在我耳畔说:“美女,美女。” 见到她便相信了。 玫瑰一向懦怯怯,并无架子,好脾气地微笑着,硬是要我与爹站一块儿。 她取出手帕印一印额角的汗光,不好意思地说:“坐了二十多个小时飞机,原形毕露,难看死了。”她笑。 大姐顿时就说:“你是永远不会难看的。” 爹也笑,“别宠坏她。” 玫瑰只是笑。 我们上了车,往小姐姐处驶去。 玫瑰并没有说话,爹讲什么,她只是留神听着。小姐姐把玫瑰这个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上头,面孔的表情代替了“无懈可击”四个字。 我们一家团聚,济济一堂,斯人我独自憔悴,在一旁看着玫瑰的一颦一笑,心碎成一片一片。 爹问我:“庄呢?在办公?” 我答:“那还用问?他不比我,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自嘲说。 玫瑰转过头来,“准时上班就好算顶天立地了?那倒也容易,震中,你不必妄自菲薄。”她微笑。 “是。”我脸红。 “叫他来吃饭。”爹说。 “好。”我说。 庄说他会怀着最好奇的心情来见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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