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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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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的私人信件。”我收敛了笑脸。 “不要紧,咱哥儿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讲的?” “她会回心转意?” “我不知道,对她来说,这件事未免难度太高。” “背夫别恋到底不是正经女人应当做的事,也许她有了孩子……”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庄说。 他说我父亲已替他办妥飞机票,他很快就可以启程。 那天我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我穿戴整齐了,临出门之前,看看老庄,他睡得很酣,被子拥得紧紧地,这么漂亮的男人,只要出句声,大把女人陪他睡——慢着,我的思想越来越恶俗了。 我驾车往父亲的新屋去,车停下来,我并没有开车门,我是跳过去的,在草地上着陆。 我跨过花圃,经过金鱼池,那女郎不在。难道她还没有起床?我吹起口哨。 忽然通向书房的长窗内传出一阵音乐声,我侧耳细听,是梵哑铃,圣桑的吉卜赛狂想曲,奏得并不很纯熟,听得出是业余者,但是感情丰富洋溢,实是高手。 我咳嗽一声,敲敲长窗。 乐声降低,原来是一卷录音带。 里面有人说:“进来啊。” 我一听便知是她。 我推开长窗进去。 她坐在父亲的书房里,明艳照人,一早就起来了,而且梳洗停当,头发梳在脑后,仍编成一条肥辫,白色毛衣,白色裙子,一双黑漆平跟鞋,衬出纤巧的足踝,翡翠的耳环与胸针,笑脸盈盈。 每次见她,她都打扮得十全十美,无懈可击,简单华美,她到底是谁? 她开口了,“你是震中吧?” “是,”我诧异,且惊喜,“你知道了?” “唉呀,谁不晓得三少爷呢。”她取笑。 我脸涨红,没想到她口齿这般伶俐。 我呆呆地看着她,她的脸容在朝阳下简直发出光辉来。 只听得她又说:“后来那对水泡眼就死了,买都买不回来。” 我结结巴巴,但非常愉快地说:“一定赔给你。” “你仿佛没有什么歉意。”她笑。 我坐了下来,讪讪地问:“你喜欢听小提琴?” “是朋友弹的。”她说。 “弹得很好。” “是。”她低一低头。 “几时开演奏会?” “他已去世了。” “啊!”我说,“对不起。”我欠欠身。 她脸上闪过一阵阴霾,随即又恢复自然。 她说:“震中,你爹等你呢。” “他怎么知道我要来?”我又诧异。 “我告诉他的,”她站起来,“本来我们早就该见面了,可是因身体的关系……” “震中——”父亲笑着进来。 我的心狂跳,不祥的预兆。 “震中,你见过你的继母了?”父亲说。 我的心跳仿佛在那一刹那停止。 耳边只余下嗡嗡的声音。 我看到父亲张着嘴在说话,满面笑容“……” 但是我完全听不到他说些什么。 阳光好像转为绿色,我眼前金星点点。 父亲拍着我肩膀:“……” 我听不见。 一个字也听不见。 我死了,我已经死亡了。 我转脸,看着我梦幻女郎美丽的脸。 毒药,命运的毒药降临在我身上。血蛊,我明白了,老庄,我明白了。 我跌坐在丝绒沙发里。 父亲探身过来:“……”他的表情很是关怀。 我闭上眼睛,纷乱悲愤绝望,这一刹那我巴不得可以死去。 “震中,震中,你怎么了?” 继母。我怎么会这么笨。 继母,我早该想到。这里还有什么女客?可不就是我继母。 呵,上天,你让我过了二十多年舒服日子,何苦忽然把宠爱从我身上夺去,为什么要把如此的惩罚降临我身上?我睁开眼睛。 “震中,你可是不舒服?”父亲问,“脸色忽然转白,叫医生来瞧瞧好不好?” 我呆呆看着爹,说不出话来。 我继母过来说:“医生马上来,震中,你可是病了?”她声音充满关怀。 我低下头。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疲倦但平静。 呵这是我的声音吗?怎么如此陌生呢?“不用了,我想是太早起,且又空肚子的原因。” 继母马上说:“难怪,我马上替你去热杯牛奶。”她匆匆地出去。 爹关切地说:“震中,你并不太会照顾自己呢。” 我苍白地笑,不知道笑些什么,呵,命运,我一直不相信的命运来惩戒我了,它将它神秘的大能展露在我眼前。 父亲喜气洋洋问:“她是否很美?”父亲像一个孩子,得到他最喜欢祈求的礼物般。 “是。”我说。 “而且她是那么纯良,”父亲说,“简直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的神智渐渐恢复,“是。”我说。 “我不是不知道你们不大赞成我这次的婚姻。”爹搓着双手,“可是……我简直像复活了。” 我虚弱地问:“我该怎么称呼她?” “叫她名字好了。”爹说。 “她叫什么?” “她叫玫瑰。” 我点点头,“爹,我想回去了。” “震中,喝了牛奶再说,”她回来了。 “不,”我摇摇头,“我走了。” “你走到哪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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