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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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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金源带妻儿探访。 那两个孩子胖大许多,十分可爱,粗眉大眼圆头,像煞金源,千岁妈十分喜欢。 蟠桃剥橘子给千岁妈吃,一边唠叨丈夫。 金源大喝一声:“女人,你有完没完,我说一句,你讲足十句。 千岁很觉安慰,这已是一对老夫老妻。 他们告辞后三叔也来了,三婶像贴身膏药似跟在身后。 千岁认为她实在没有必要严厉监管三叔,不过,那是长辈的家事。 三叔诧异,“这个女佣很周到,何处找来?” 千岁一怔,不是三叔推荐,那是谁? 三叔喝一口热茶,轻轻问千岁:“最近可有陌生人找你?” 千岁摇头。 “千岁,有事找我商量。” 那边三婶已竖起耳朵。 千岁只是陪笑。 三叔低声问千岁妈:“可是他来过?” 千岁妈反问:“谁,什么人?” 三叔完全不得要领。 三婶却催他:“时间不早,我们还有别的事。” 千岁送他们出去。 回来时听见母亲笑着说:“三婶太紧张,三叔是好男人,她大可放心。千岁知道母亲在痊愈中。 可是他仍觉纳罕,按理,他不过是众多带家中一名,俗称驴子,王叔为何对他另眼相看,居然派佣人来侍候。 他的事,王叔像全知道,有这个必要吗,他只是一个小人物。 当天晚上,千岁不见苏智。 他照样开车,可是,略觉失落。 他俩同车同路,命运也相同,特别投契。 车后有两个大叔,高谈阔论,把领导人当子侄一般教论,千岁几乎想在车上贴一个牌子:勿谈国是。 可是其他乘客听得津津有味,像是举行论坛一般。 回程下车,千岁检查车辆,发觉近车尾座位底下有一件大型行李,无人认领。 千岁迟疑片刻,轻轻打开,他惊叫起来。他大声呼叫:“救命,救命!” 行李箧里蜷缩着一个小小女孩,大约一两岁,漆黑头发,手脚全是瘀痕,已经奄奄一息。 他这一叫,顿时有人围拢。 不久警车与救护车一起赶到。 王千岁又一次到派出所录口供。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根本不觉有人携带该件行李上车,坐在车尾位子,正是那两个口沫横飞的大叔,一路上也没有乘客发觉任何异样。 就在众人笑语声中,一条小生命渐渐湮没。 千岁问警察,“小孩还有救吗?” “情况危急。” 千岁疲倦,用手撑着头,他双手簌簌发抖。 女警说:“喝杯咖啡。” “谁做这样残忍的事。” 女警没有回答,“你可以走了。” 王千岁静静离去。 原来小孩不动的时候同洋娃娃一样,那幼儿面孔祥和,根本不知死亡可怕,也已不能挣扎,听天由命,真叫千岁心酸。 凌晨,他瞌上双眼,做了噩梦。 梦见母亲同病发之前一般殷殷垂询:“我儿,大千世界,你去过何处,你看到了什么?” 他流泪告诉母亲:“我看到红眼利齿怪兽,把活人一个个吞噬,可怕到极点。 忽然怪兽红灯笼似双眼渐渐趋近,千岁发狂嚎叫。 他自床上跳起来,一额冷汗,天色已黎明。 微风细雨,千岁梳洗,一个人到街上透气。 本来可以到欢喜人喝杯咖啡,可是走近,才发觉旧楼已经拆卸,地盘正开工建设新厦,迅速变迁,沧海桑田,再无旧日痕迹。 千岁怔怔驻足。 有一个中年人比他先到,也抬头呆视,像在凭吊。 终于,他们两人四目交投。 千岁眼利,立刻低声招呼:“王叔。” 正是他新雇主王叔。 王叔却有点踌躇,像是不想在光天白日下认人,或被人认出。 在晨曦中,他比在黝暗车厢中苍老。 不愧是老江湖,他神色转为自若,似老朋友般亲切。 “早,千岁,你母亲好吗?” “托赖,恢复得很快,多谢你推荐的女佣。” “这些日子,她一直未有再婚,难为她了。” 千岁诧异,他对他的家事,了如指掌。 “你大伯与三叔也都很好吧。” “过得去,大伯已经告老回乡,三叔新近结婚,”千岁忍不住笑着补一句:“生活非常幸福。” 王叔微微笑,这时雨下得比较紧。 一辆黑色房车驶近,在王叔身边停下。 千岁连忙替他拉开车门,王叔像是还想多讲几句,可是终于上车。 千岁关上车门,不知怎地,他也想再聊一会,可是车门一关,车子已经驶走。 他踯躅回家。 母亲已经起来,女佣正陪她玩牌,两人全神贯注,医生曾说:“这也是训练脑筋康复方法之一。” 千岁去补习社上课。 他走近布告板,员工师生有什么消息,总是贴在上边:外地寄来的明信片、通告、活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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