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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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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不好,把游戏人间的细菌传给他。 有读者批评我“对生活的态度太过轻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第一:不是每个人可以写《战争与和平》或者《百年孤寂》。第二:《战火屠城》这种故事并不适合每个人。第三:我不能哭呀。 人生在世,谁没有烦恼,即使向读者倾诉,也得经过艺术加工,赤裸裸的放泼,不需多久,就得转移阵地。 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文字啥人要看,不如轻松一点,告诉诸君,天气凉了,秋天好不美丽。 我在上一个长篇的十二万字中,都没提过自己的病。很多人都知道社会上的疾苦,很多人都不愿意知道。运气不好的人,说不定哪天就当上不幸故事中的主角,何必预先究。运气好的话,感谢上主,逃过劫难,又何须对民间疾苦有任何了解。 人,没有生病之前,它是多么遥远的事,甚至带一两分浪漫气息,可是你来看看现在的我。 越是这样,越不能哭,更要振作,努力若无其事的诙诺到底。自嘲嘲人。 衣莉莎来告诉我,她要到南斯拉夫去拍照,已签好合同,下个月起程。 “南斯拉夫?那里有什么可供拍照?” “那里有戴纳历山脉,全是钟乳岩山洞,”她兴奋的说:“试想想,一百年才积聚一厘米,一条三十公尺高的石柱要多久才能形成?五十万年!”她完全被迷惑。 我只想到自己,“你要去多久?” “一个月。” “什么,一个月?” “很快就回来,回来再见。” “回来你还能见到我?”我叫。 “当然,我会把照片印一份给你看。 ” 我提醒她:“衣莉莎,我是一个病人。” 她坐在我身边,很温柔的说:“我真的想去。” 我叹口气。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解释,“这是一本国际性的地理杂志,他们替我拿到护照,我可以学到许多东西,我太响往,非去不可。” 我不言语。 小陈。我听到一个声音小小声说:小陈,别大自私。谁知道,也许这是我良心在说话。 “小陈,试想想,人的生命比起钟乳石柱,算得什么,嗄?” “你去吧。”我慷慨的说。 其实我不让她去她还是要去的,不如让她去,落了台,我还有一点点小聪明。 “你真好,小陈,现在我半年才出一次差,以后一定多多陪你。” “好好好。” 女人一直不中留。 她要走,国香也要走。 王聪明与国香打得火热,要不是我有事,王医生不会赢得这么漂亮。 我会死缠烂打。很多男人都知道,追求的首门要诀是死缠不放,女人容易心软,男人只要楔而不舍,天天拿一束玫瑰等在她门口,作一个动不守舍,为伊樵悴,衣带渐宽的状,不出一个月,她就低头。 别以为国香与众不同,她也假我以辞色。好,可怜我与爱我是有分别的,但我已得到她的注意,不是吗? 我回到王医生那里去,问他说:“不是我有意割爱,你门儿都没有。” 王聪明光火,“你在她面前,不过是一个小丑,你以为你有什么地位?” 我的自尊心受到很大的伤害。 小丑?我无论如何不承认,我要拂袖而去,奈何脊椎已受麻醉,正在接受注射,动弹不得,只能忍声吞气。 老实说,同自己的医生吵架最划不来,我的性命在他掌握中,他要是看我不入眼,我吃不了兜着走。 算了吧,他占了上风,当然不肯饶我。 他接过化验报告,在详细检阅。 自文件堆中抬起头来,王聪明一脸喜悦。 “小陈,好消息,看样子。冥王不要你了。” “真的?” “真的。” “我不会死了?” “看样子不会。” “我不相信。” “这真是奇迹,你体内产生了抗素,已开始消灭坏细胞。” “我不相信。” “你最好相信,如果没有变化,一年内你可望痊愈。” “痊愈?” “是的,你叮以活到八十岁。谁知道呢,象你这种疯疯癫癫的性格,到一百二十岁也不稀奇。” 一百二十岁。 换言之,我不会英年早逝,变为一个传奇,人们在谈起我的时候,不会稀嘘,只会说:噫,他还活着。 不过无论怎么样,能够活着还是好的,我不相信这个奇迹,也是人之常情。 我喃喃的说:“好了,我好了。” “是,凭你惊人的意志力及先进的医药。” “还有没有其他的人战胜病魔?” “当然有,要不要举几个著名的例子给你听?” “不用了。”我怅惘的说。 “我真的佩服你,”王聪明又说一次。 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从前他说这句话,我听得出他是由衷的,今日语气中有许多讽刺成份。象是佩服我的命够烂,我的皮够厚,我的运够大,反正地下都不收留我。 我发觉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 多么可惜,时移势易,本来肝胆相照,现在形同陌路,人不能受环境影响,人不能不变。“你还是要上来复诊。” “你说过七千次了。”我很疲惫的答。 “过来照爱克斯光。” “有必要吗,接收辐射性光太多,对身体有不良影响。” 他不再理睬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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