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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她把功课翻出来追补,在她这种年龄,读课文一目十行,永志不忘,书本页数刷刷翻过,念文科就有这点好处,荷生一下子温习到深夜,手边一卷巧克力饼干吃得只剩碎末。

  电话铃响了,她母亲探头进来,喜悦地问:“改邪归正?”

  荷生索性让母亲高兴到底,“无论是谁,说我不在家。”

  过一会儿夏太太进来说,“不管用,那位先生知道你没出去。”

  是谁这么霸道?

  人在不在家是另外一个问题,不愿意听电话被人逼着去听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烈火吗?”

  “不,是他父亲。”

  荷生大大的意外,“噫,他找我有什么事。”

  她合上书本,走到客厅,也不开灯,一取起话筒,那边就说:“夏小姐?我有急事要见你,请你立即下楼来。”

  “烈先生你在何处?”

  “府上楼下。”

  “五分钟。”

  荷生急忙取过长大衣披在运动衫上,取过锁匙开门下楼。

  烈战胜站在车子边等她,见到荷生,替她打开车门,荷生刚坐好,他便把一张字条交到荷生手中。

  荷生知道非同小可,急忙打开看,字条只有三行字,用英文打出来,一眼就看通,荷生一下子像堕入冰窖里,双手颤抖。

  烈战胜沉着地说:“你是最后见到烈云的人。”

  荷生说不出话来。

  “我已通知警方。”

  “但是——”

  “我生平不受恐吓。”烈战胜的声音沉着而镇定。

  荷生再次摊开纸条阅读上面的句子:令媛在我们手中,切勿报警,赎人条款容后通知。

  烈战胜低声说:“你毋须内疚,小云最后出现在什么地方并不重要,但我希望你提供线索。”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

  烈战胜出示一块布料,“小云是否穿着这件衣裳?”

  料子在领口部分剪出,她早就注意到烈云只穿一个牌子的服装,昨天烈云换下衣服,由她替她挂好,差些儿便要叹息有些人竟可花五个位数字置一件常服穿着,没想到今天就发生这样的事。

  “小云可有异样的表示?”

  “小云平常的举止都一直是异常人。”

  烈战胜不出声,过一会儿,他们背后驶来一辆车子,车头灯闪两下,停在附近,有人下车,走近来,俯下身子,出示警方证件,“这位是夏小姐吧,希望你能把当晚的细节说一说。”

  荷生惊怖过度,呆着一张脸,作不得声。

  “夏小姐,请你与我们合作。”

  烈战胜忙道:“慢慢来,她同我说也是一样。”

  便衣探员催说:“烈先生,我们要争取时间及线索。”

  “我知道,被绑架的是小女。”

  探员只得退下。

  过一会儿,烈战胜低声问:“你可否把详情告诉我?”

  荷生看着他,不知从何说起。

  烈战胜取出一只银制扁酒壶,“喝一口白兰地。”

  荷生佩服他的镇定,打开盖子,喝了一口酒。

  “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讲,”不过,他看看后面的车子,“他们会在附近。”

  荷生终于开口,“烈云昨晚约在九时许来到我家……”

  荷生有惊人的摄影记忆,心细如尘,烈战胜听了她的叙述,犹如亲自在场一般。

  在这样的要紧关头,荷生仍替烈云隐瞒着若干秘密,由始至终,没有提到烈风这个人名。

  稍后,荷生也明白到,她这样做,也并非纯粹为着烈云,在这种时刻,于烈战胜跟前,提到他所不喜悦的人,是十分不智的行为。原来,荷生感喟地发觉,她像所有人一样,不敢令烈战胜不高兴。

  烈战胜听毕,对荷生说:“我现在送你回家休息,请勿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烈火在哪里?”

  “他在琪园等消息。”

  “我能否到琪国陪他?”

  “我认为暂时没有这个必要。”

  “需要我的时候请立即通知我。”

  “谢谢你。”

  他的声音始终没有透露过一丝惊惶、失措、慌忙。

  恐惧是会传染的,烈战胜一直维持着冷静。

  他驾车把荷生送回家,看着她上楼,才缓缓离去。

  荷生整夜对着功课发呆,天亮的时候,她把书本扫到地下,走到街上去散心。

  马路上已有不少行人,匆忙间荷生只觉迎面而来的女孩子,个个都似烈云,荷生掩住脸,一个踉跄,除些摔跤,幸亏有好心人扶住她。

  荷生睁开眼,见是个穿白色校服的女学生,大眼尖脸,她紧握住人家的手,“烈云?”

  那女孩错愕地摔开她离去。

  荷生叹一口气,抢到一部街车,坐上去,关上门。

  她对司机说出一个地址。

  荷生想去那个地方看看。

  计程车停在烈家那幢小别墅前。

  荷生下了车,按过铃,没有人应,便兜到后园,轻易自厨房半开的气窗爬了进去。

  屋内静寂一片。

  三间睡房收拾得十分干净,荷生兜一个圈子,回到厨房,做一杯茶,喝一口,坐下沉思。

  忽然之间她听得有人在她身后问:“你也发觉有疑点?”

  荷生整个人跳起来,茶杯噹一声打得粉碎,裤脚上全溅湿,她转头一看,说话的人却是烈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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