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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你看,一切都如常,美眷有她的智慧。我们家有时光仪,把不愉快的记忆推进第四空间,忘掉它。

  我送小宇上学,教训他一顿,把他推进课室,小宇唯唯诺诺,又成为一等一的好孩子。

  美眷剪发的时候,我抱着小宙在小公园坐,教他讲话:“孩子……是小宙……玩耍……游戏……”

  我们到百货公司,我把身边的现款都买了礼物给美眷,新式的孕妇袋、化妆品,甚至有半安士的“哉”。

  美眷换了一个新发式,不晓得进步多少,十分精神,我们一起高高兴兴的回家。

  那一夜,小宙忽然在饭桌上站起来说:“小宙不要吃红烧牛肉!一年来天天吃牛肉,小宙要吃荷包蛋!”

  我看着这孩子,我眼睛瞪得老大,随即笑得流下眼泪,他终于会说话了。

  就这样,我也没跟美眷说搬回来,也没有走,但是大家都十分明白,我又回来了。

  谁也没有提这件事,小宇、小宙、美眷、丈人丈母、亲戚朋友。我只看到一个个宽慰的笑容,显然大家都庆幸施扬名终于灵魂苏醒,从狐狸精魔掌死里逃生。他们不但没认为我可耻,说不定还佩服我的勇气,毕竟一个男人,稍微行差踏错,算是什么?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我实现了我的愿望,辞职成功。

  玛莉打电话来,“施先生,你桌面的辞职信,不是真的吧?”

  “请转交总经理。”

  “施先生——”

  “请转交总经理。”我说。

  “是,施先生。”

  我终于顺利地叫玛莉做成功一件事。我也再不是她的波士,她不再是我的秘书。

  我接两个剧本来写,工作进行颇为通畅。

  有很多时候,想起任思龙,心中隐隐牵动,就像那首歌形容的:一半乐事,一半令人流泪。忘记她?开玩笑,不可能的事!

  日子过去,信不信由你,一切恢复正常,正常的意思是,美眷又开始把牌友叫到家中来开台。

  碰出一只牌之余,她也会闲闲的说:“男人嘛,总要作怪,只要肯回头也无所谓。”一派打了胜仗的样子,容光焕发。

  谁都说美眷生的又会是儿子。

  三个月后她在法国医院养下一双女儿。

  谁也没有再提到任思龙三个字。

  连我本人都几乎以为她只是一个假设。

  在医院探访美眷,把花递给她。

  美眷笑,她说:“全间医院里都是白衣服,我还以为任思龙又回来了呢。”她若无其事。

  我一怔,笑。心底却渐渐酸上来。

  回家的途中,我想到这个白衣女郎,我的颜色女郎。她的生命是幻觉,我的不是。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否定人生的意义,我不行,我在电视长篇剧、麻将牌、孩子们的尿布中老死,我配不起她。有那么一刹那,思想起她,我已充分了解,什么是惆怅、旧欢如梦。大雨倾盆的时候,浪花卷上沙滩的时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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