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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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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仿佛知道思龙在说什么,他白我一眼,说道:“我妈妈是最最美丽,最最好,最最爱我的。” 思龙苦笑,低头说:“是呀,我拟的营业计划公认是全城最好的,但是可有什么用呢?儿子会称赞妈妈,文件会吗?我根本应在二十年前结婚生子,好好的照顾家庭。”她站起来,“我走了。” “思龙。”我叫住她。 她转过头来。 我困惑的说:“思龙,我发觉我刚刚才正式认识你。” 她笑一笑,“有点失望是不是?”她停一停,“我并不是什么女暴君、女强人、女强盗、自大狂。” “开车当心。”我说。 她点点头。去了。 小宇把汉堡包吃完,他说:“她想来代替妈妈的位置?” 我说:“我对于你的粗鲁无礼十分失望。” 他说:“妈妈明天下午来接我放学,我希望那女人不要来。” 我说:“你以前相当喜欢这个阿姨的。” 小宇答:“以前是以前,以前妈妈还住在这里。” 现在跟小宇说话非常困难,不再是一种乐趣。 第二天美眷带着小宙来看小宇,美眷瘦很多。比较沉默,头发用一条橡筋扎起来,穿一条西装裤,一件宽身衬衫。 看见我,她只是说:“小宇拉肚子,怎么没跟他去看医生?” “我不知道——小宇,你怎么不说?”我问。 小宇答:“爹爹根本没有空。”他一点不肯服输。 美眷说:“小宇,你不是要见弟弟,跟弟弟说话吗?还不去?”美眷把两个小孩引开。 我们变得单独相处,两人相对无言。 隔很久,我问:“好吗?” 美眷的声调跟小宇的完全一样:“不好。” “对不起。”我只好那么说。 “我想也不全关你的事,”美眷忽然说,“我也要负责任,扬名,你说得很对,我没有进步过,虽然我要为家庭做很多事,空余的时候还是有的,我应该做些比较有意思的事,但是我整年累月忙着搓麻将,这是我的不是。而且我不是不知道你最恨别人打牌。” “不不,”我说,“问题出在我这里,你不必挑自己的错,即使你不打牌,我还是要这么做的——不见得所有搓麻将的太太部离婚。” 美眷不明所以的看着我。她不响。 我也不能再说话。 她又开口:“至少我应该投你所好。” “没关系了,美眷,一切己成过去,我们不要谈过去的事。”我说,“我们说将来吧。” “将来?我还有什么将来?”她质问。 尽管我们两个人的意见太不相同,但是说话还是方便得很,夫妻十年,到底不一样。 她说下去,“将来我就是拿赡养费过日,把孩子们带大。你不能告诉我这年头还有男人愿意娶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弃妇吧?” 我只好让她发泄下去,低头看自己的皮鞋。 “我希望你对孩子们有个好解释。”美眷说。 我说:“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 “我明白。”美眷说,“但是对任思龙来说,你一定是个好情人,这是可以肯定的,你看,你为她牺牲了多少,连带又拖多少人下水,连妈妈现在想起来还哭一场,她抱怨没有把女儿的八字生好。”美眷看我一眼,“任思龙是强人,强人影响别人的生活,弱者被别人影响,任思龙——”她闭上嘴巴,不肯再说下下去。 “美眷——” 她向我笑一笑,很多苦涩,很多无奈。“别说了,我都麻木了,反正日子都是要过的。”她扬扬手,一派心灰意冷的样子。 小宇拖着小宙出来。“妈妈,你与爹爹都不再笑了。” 美眷说道:“你爹爹会再笑的,你放心,小宇。” 我说:“美眷,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算了吧,扬名,你那套家教,还是留着教自己吧。” 我取过外套,“你们好好的玩,我出去走一走。” 我转头,看到美眷本来单纯眼光中的怨毒。 我不是没有害怕的。 我在街头打电话把林士香找出来。他还想左推右搪,被我大喝一声,终于出来喝啤酒。 “方薇叫我疏远你。”他说。 “为什么,”我瞪大眼睛,“我做她的上司若干年,难道还试图强奸过她不成?疏远我?” 林仔细地看牢我。“依我们看,美眷并没有什么毛病,你不能说不爱一个人就要跟她离婚,毁掉她一生是很残忍的,扬名,回头是岸。公司里的事排山倒海,你还有什么时间与精神来恋爱?都中年人了,看两个儿子份上,忘记这件事。我知道任思龙是二十七寸彩色电视机,好好,就算陈美券是残旧黑白粤语片吧,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做,任思龙不属我们,我们庙小,容不了那么大的观音。” 我反问:“这叫作苦口婆心?” “是。” “谢谢你。”我说,“你喝完这杯啤酒可以走了。” 他瞪我一眼,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离开。 我开车子去找思龙。 进石澳的路比往日长而弯曲。风吹着一路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发觉夜里的风已经有凉意了,我感慨的想,如果任思龙永远没有在敝公司出现,我的日子是怎么样的日子? 车子一直驶到那条小路的尽头,我步行到她的屋子门口。 她坐在门前,手中拿一把扇子。坐着一张摇椅,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看见我的出现,一怔。 绿色的纱门角落放着一个无线电,女歌手正唱着一首动人的歌。 “因为我容易,因为我容易——” 任思龙抬头看着我。一样的眼睛,现在充满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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