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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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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接待员说:“王先生,你脸色煞白,你没事吧,王先生,可要坐下?” 我摆摆手,回到宿舍房间,躺到小床上,闭上双眼。 邻房有人播放四十年前幽怨的英国情歌,“唉呀,爱人你辜负我,如此无礼地抛弃我,而我却爱你良久,欢喜与你结伴……” 我取出酒瓶,正想把自己灌醉,电话来了。 是大姐的声音:“志一,谢天谢地,找到了你,快来,我羊水破了。” “羊水,啊,我的天,你要生了。” “大块头不在附近——” “我马上来,躺着别动。” 我立刻赶到她家,一推门开,看见长娟躺在沙发上满头大汗呻吟,我用大毛巾裹住她,抱起她便往吉甫车奔去,把她安置在后座。 长娟握住我手,“小志,别怕,头胎,不会这么快出生。” “我不怕,我没有怕。” 长娟看着我,“小志,你泪流满面,还说不怕?” 我这才觉得面颊阴凉,连忙用手抹掉眼泪,开车往圣灵医院驶去,嘴里大声斥骂大块头:“这洋汉若日后有什么对不起我大姐,我把他的头用大菜刀砍下踢入大西洋!” 长娟在后座轻轻呻吟。 “可要通知爸妈?” “稍后才知会他们,别叫他们空着急。” “明白。” “唉,你别闯红灯。” 到达医院,我把大姐抱进急症室,大声叫:“婴儿要出生了,快,快!” 看护连忙接手,我松一口气。 我陪着大姐一直捱到傍晚。 医生检查过,笑说:“就是这一刻了。” 我生气,“大块头呢,他不打算出现?” 就在这一刻,病房门嘭一声撞开,“长娟长娟。” 他们拥抱在一起。 我轻轻退出,手脚发软,坐倒在地。 太可怕了,生老病死,一般恐怖。 我坐在沙发上喘息,呵,平时英明神武、机智聪敏的大姐,今日像所有孕妇一般浮肿难分地挣扎呻吟,身为女子,何等辛苦。 看护走近我,笑嘻嘻问:“你是舅舅?恭喜你,你大姐生了个八磅儿子。” 我跳起来,这才通知爸妈。 “生了?” “是的,在圣灵医院四三一房间,叫爸爸慢慢开车。” “好,好,家有喜事,暂停营业,明日请早。” 我进病房,看见大块头抱住一团毯子在哭泣,他一点也不怕难为情,哭成一个泪人,我这才看清楚,在他颤抖双手里的正是那个新生儿,小毛头上戴一顶蓝色绒线帽,正懒懒打呵欠。 我笑起来,医生与看护也都笑。 我说:“麦可,控制你自己。” “是,是。”他走到一旁擤鼻涕。 大姐叹气,“我已尽我所能。” 我说:“爸妈就来,我回去看店。” 过两天,他们告诉我,爸妈来探望外孙的情形:他们直钩钩往那幼儿方向走去,“宝宝”,他们叫他,然后伸手接过襁褓,视线专注,并无移动,与婴儿说话:“让我看清楚你,呵,你真可爱,我是外婆”…… 大姐忍不住说:“妈妈,你没与我打招呼。” 据说妈妈头也不抬,“是,你好吗?” 大姐告诉我:“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已沦为自生自灭的贱物!你也是,志一。” 我早已不值一文。 稍后爸妈把长娟接到家中坐月子。 大块头告假陪伴妻儿,尝到许多鲜而不腻的上佳菜式,他说:“我们不如陪爸妈从此住在娘家。”他倒想。 那幼婴迅速成为一家之主,天天穿着不同款式淡蓝色小衣裳,大人满天星斗那样围着他团团转。 我有点不服气,探头问他:“你是什么人,胆敢在王家如此放肆,你甚至不姓王,你叫伊安胡士。” 谁知那小儿忽然伸出短胖手臂,向我鼻子抓来,我躲避不及,鼻球落在他小小五指之中。 我软化,“天上雷公,地下舅公,你听过没有?” 过几天我收到一封律师信,由古仲坤代阮津发出,单方面申请离婚。 我把信给麦可过目,他阅后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据实回答:“我不知道。” 麦可说:“这不是一个好女人。” 长娟把信取过一看,气结,“什么叫单方面申请,谁会缠住她不放?志一,马上签给她,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无缘无故被抛弃的我捧着头不出声,如五雷轰顶。 我听见老妈轻轻说:“不信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把事情经过告诉麦可。 麦可思维精密,“谁介绍这个专钻缝子的移民律师给你?” “二姐。” “我同幼娟联络。”他走进书房去打电话。 长娟忽然问:“志一,你可有经济上损失?” 我低头,“我此刻最不关心的是这些身外物。” “可怜的王志一。” 老爸示意大家沉默,“志一有数,志一会想清楚。” 我脑筋打结,根本已不会思想。 像老妈一般,只希望紧紧拥抱纯洁婴儿过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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