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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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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可有同你说起我?” “有时,说外公在美国。” “她有无恨我?” “没有。” “她有无牵念我?” “也没有。” “她很爱你吧?” “是,她时常说,韶韶,你是我的一切,只有你才重要。” “你觉得压力吗?” “母亲的爱怎么会有压力。” “你听话吗?” “听话并非母亲给我的条件。” “你丈夫是个医生?” “是。” “你们相爱?”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问到此际,老人似乎疲倦了。 其实韶韶也有许多问题要问。 §10 像外公,你为何要扫我母亲出门;像外公,你为何任她在外自生自灭;像外公,如此讲条件的父爱算不算是父爱;像外公,你明明可替她承担部分痛若为何弃而不顾。 不过韶韶没有问出口,对于一些人来说,个人爱恶可战胜一切,外公就是这样一个人。 韶韶站起来,“我打扰太久了。” 她外公说:“走近一点。” 韶韶并没有那样做,她同舅舅说:“我要走了。” 姚照昌无奈地看向老人。 姚茂鑫说:“让她走吧,脾气也同香如一模一样。” 姚照昌送韶韶下楼。 他开口:“不要恨他——” 韶韶立即打断舅舅,“他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为何要恨他。” 韶韶回到旅馆休息。 睡到半夜,电话响了。 是舅舅的声音,“韶韶,你外公在一小时前停止呼吸。” 韶韶一怔。 舅舅叹口气,“韶韶,谢谢你赶来。” 韶韶放下电话。 现在,母亲可同外公见面了。 父女见面,说些什么呢? 在他们那里,可还有怨怼、愤恨、不平? 母亲从来不对韶韶透露任何消息。 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永远是一个愉快的笑脸。 也许是母亲伪装得好,也许她真的不是不快乐。 在她的中晚年,她成功地避开了一切令她不愉快的因素,独与爱女共处,也可能她是真的已经忘记从前令她伤心的人与事。 韶韶站在酒店的窗前良久。 天濛亮之际,舅舅来了。 他的仪容一丝不乱,一贯有礼。 “你外公有纪念品给你。” “我不要。” 舅舅忽然笑了。 韶韶一怔,讪讪地不好意思起来,同舅舅相处这么久,她的姿势口气十足似一个赌气的小学生,不!不要!不稀罕!走!去! 韶韶忽然有点惭愧,关舅舅什么事呢?他只不过是个中间人,拉拢了他们祖孙二人,他有什么好处? 于是韶韶改了语气:“我不需要任何纪念品。” 舅舅说:“听说你改了姓姚,收下这套首饰,也是很应当的。” 姚照昌掏出一只丝绒扁盒。 韶韶打开来,那是套不知何年的首饰,但是宝石不论岁月,依然闪闪生光,韶韶认得是蓝宝石与玫瑰钻。 舅舅说:“这是我母亲结婚时用过的首饰,她在九月出生,所以喜蓝宝石,你的妈妈也是九月生日,本来项链与耳坠都属于她。” 韶韶不语。 她也是九月出生。 “当是你母亲送给你的吧。” 韶韶忽然说:“我还有个妹妹——” “我想,那会另有安排。” 韶韶把盒子握在手中。 “我还有事待办,顺风,韶韶。” “再见。” 回程长而苦涩,飞机上座无虚设。 有一个年轻英梭的男子不住地在韶韶面前收拾手提行李,把所有东西一件件取出,又逐件放好,过一刻,又觉不妥,再重头来一遍。 韶韶被他烦得闭上眼睛,索性睡了一觉。 口干醒来要水,那人还在收拾那只行李袋。 长途飞机航程永远像个恶梦,在飞机上碰到的人全不像真人,韶韶不想睁开双眼。 下了飞机,涌出通道,过海关,韶韶只想看到亲友的面孔。 “韶韶!” 韶韶看到的是奇芳。 奇芳替她拿起手提行李。 “邓志能今夜当值走不开,请你见谅。” 韶韶紧紧握住她的手。 “车子在这边。” 两姐妹上了车,奇芳才问:“外公怎么样,同母亲长得可像?” 韶韶看着窗外,“在天国,除下躯壳,人人一个样子。” “啊。”奇芳无限感慨。 韶韶掏出首饰盒,“这是外公给我们的,你先挑,要耳环还是项链。” 盒子一打开,奇芳探头一看,不太感兴趣,“这是整套的,拆开了可惜,我不喜欢蓝宝石,总有点黑沉沉的,你留着吧。” 韶韶没奈何地笑。 奇芳说:“我爱祖母绿。” 对上一代的感情,奇芳比韶韶更淡漠。 “外公很富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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