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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门铃一响,子贵进来了,孩子们立刻上前缠着妈妈。

  子贵笑容满面,一点看不出异样,依然是许宅女主人模样,把孩子抱在胸前,指挥佣人先上冷盘,再吃热荤,然后小小碗银丝面。

  许开明走到哪里,把香槟瓶子带到哪里。

  令仪说:“你坐下吃点东西。”

  开明答:“我约了人,出去一会儿,失陪了。”

  取起外套出门去。

  子贵看他出去,松一口气。

  令仪大惑不解,“怎么两个好人,居然搞得不能同处一室。”

  子贵叹口气,“大姐,我希望你一辈子也别明白。”

  周家信笑着过来改变话题,“子贵,听说你最近十分发财。”

  “托赖,还过得去。”

  令仪感喟说:“子贵,你真能干,难怪我爸疼你。”

  子贵谦逊,“社会富庶,只要肯做,一定可以得到报酬。”

  “你们姐妹有一股魅力,我好不羡慕。”

  子贵苦笑,“真讽刺,我连婚姻都失败,你还调侃我。”

  周家信又打岔,“我们不说这个,子贵,你可知邵令侃在追求令姐?”

  子贵一呆。

  “他对她一见倾心。”

  半晌子贵才说:“他可知她结过两次婚?”

  令仪笑,“这年头谁没有结过一两次婚。”

  周家信说:“我觉得是好事,因两家并无血缘关系。”

  子贵隔一会丸说:“可是到底她母亲与他父亲曾是伴侣。”

  “上一代的人与事早已烟消云散。”

  子贵连忙赔笑,“是,我迂腐了,只要当事人快乐就好。”

  “子贵,你和开明,果真已到无可挽救的地步?”

  子贵第一次透露心事,“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不贪享受,没有企图,亦不欲高攀,只希望伴侣,忠实地爱护我,既然做不到这样,又何必恋栈。”

  邵令仪叹气,“可是,我们看不出许开明有任何不轨之处。”

  子贵笑,“老周说得对,我们不谈这个,来,切蛋糕,保姆,把大弟小弟抱出来。”

  这个时候,许开明坐车中在山顶看夜景。

  他伏在驾驶盘上好些时候了。

  也曾打电话找老朋友聊天。

  可是张家玫不在家,佣人说她在某酒店某舞会。

  刘永颜的电话由一位男子接听:“她正淋浴,我去叫她,”开明没等她来,已挂断电话。

  关尤美的电话由录音机代答,声音遥远空洞,开明一句话都不敢说。

  完全不得要领之后,开明把这三个朋友的名字自记事簿里划掉,相信她们也一早做了同样的事。

  他伏在驾驶盘上看夜景。

  实在累了,拨电话回家。

  周家信来接电话,听到是许开明,啼笑皆非,“你可以回来了,子贵在孩子们入睡后已经离去,我们现在就走,你安全了。”

  说得真好。

  回到家中,倒床上,看着天花板,很麻木地睡着。

  梦见到处在找弟弟,一间房一间房那样搜索,失望一次又一次,终于看到有灯光,“弟弟?”找进去,安乐椅上坐着一个人,转过头来,开明失声:“秀月!”

  她晶莹白皙的脸上有泪痕,开明蹲到她跟前,“秀月你为何哭,”秀月闻言忽尔微笑,色若春晓,开明陶醉在那水一般的容颜里,轻轻说:“请等一等我。”

  可是闹钟响了。

  许开明立刻起床去看孩子,小床里两个小大头贴在一起睡,开明凄凉地笑,握着他们小小拳头,半晌做不了声。

  他更衣出门。

  过几天,他听到子贵打算再婚的消息。

  周家信先斟杯酒给他,“且慢下班,有话要对你说。”

  对开明来讲,可说是晴天霹雳。

  周家信道:“昨天她向我们透露消息之际,我就觉得好比示威。”

  “不,”开明代子贵辩护,“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渴望有一个家。”

  周家信说:“你仍然爱她?”

  “当然。”

  “那又何必离婚?”

  “因为我爱别人更多。”

  周家信大声问:“那该死的人到底是谁呀?”

  “我,我最该死。”

  “至于一对孩子——”

  许开明忽然站起来,“许家孩子永远归许家,有谁妄想同我争一对孩子,我会拼命。”说完握紧拳头,额角青筋绽现。

  “子贵说孩子仍然跟你。”

  开明沉默,过一刻说:“那我祝她幸福。”

  “你不问那人是谁?”

  开明到此际才问:“是谁?”

  “一个美籍华人,同犹太人合作做纺织,姓方。”

  “是吗,那多好。”

  他埋头工作去。

  下班他想去喝上一杯,一踌躇又回家去。

  孩子们需要他。

  没想到子贵比他先在。

  她穿着晚装,很明显地稍后要去赴宴,不过趁空档来陪陪孩子。

  盛妆的她把幼儿抱在膝上教英文字母,缎子礼服团皱而在所不惜。

  该刹那她这种任性依稀有点像秀月,开明趋前一步,“恭喜你。”

  子贵抬起头来,眉宇间刚毅之气使开明又退后一步。

  她淡淡的笑,“你听谁说了什么?”

  开明在远处站定,“好像说你找到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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