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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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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也还有清泉。” “你不会想去那种没有人烟的地方。” 秀月又把车子驶走。 回到寓所,秀月斟出香槟,递一杯给开明,才把水晶杯搁到唇边,电话铃就响了。 开明似有预感,“别去听。” 秀月沉默。 “只当还没有回来。” 秀月却说:“要解决的事始终要解决。” 她取起听筒,才喂了一声,已经抬起头来,表示许开明完全猜中来电者是谁。 秀月轻轻把电话听筒放在茶几上,按下扩音器,那样,许开明亦可听到对方说些什么。 那是子贵的声音,平静中不失愉快:“秀月,还好吗?” 秀月若无其事,“什么风把你声音吹来?” “忽然挂念你。” 秀月笑,“这倒是巧。” 她们二人声线极其相似,骤听宛如一个人在那里自对自答,气氛十分诡异。 “秀月,”子贵说下去,“我俩是孪生子。” 秀月诧异,“缘何旧事重提?” “我今日自医务所回来,第一个就想把消息告诉你。” 秀月蓦然抬起头来,“是好消息吧?” “是,孪生子,预产期是年底。” 秀月双目与开明接触,眼中流露无限无奈,她随即问:“开明知道没有?” “还没有,我头一个想告诉你。” “替我恭喜他。” 子贵说:“事实上他此刻在伦敦,你迟早会见到他,他会来探访你。” “是吗,迄今他尚未与我联络。” “稍迟我会打到他旅舍去。” “恭喜你,子贵,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请勿迟疑。” 子贵忽然笑了,“劳驾你高抬贵手。” “你是什么意思?” “你会做什么,别越帮越忙就好,秀月,祝福我。” 秀月低下头,“我由衷祝福你母子。” 电话挂断。 秀月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再斟一杯,站起来,面对墙壁,很温柔地说:“我想你最好回酒店去听电话,然后,马上赶回家去。” 开明不语。 子贵分明知道他在这里,故此电话尾随而至。 那样苦心斗争,根本不似子贵,可见一切都是为着他。 他再开口之际,声音已经沙哑,“你说得对。” 秀月仍然没有回过头来,哑然失笑,“时间统共不对,有缘无分,再说,你我尚有良知,不是一对狗男女。” 再回转头来的时候,她泪流满面,可是许开明已经走了。 开明回到酒店,更衣淋浴,收拾行李,订飞机票,一切办妥,子贵的电话来了,料事如神的她知道他办这些事需要多少时间。 开明装作十分惊喜的样子:“我马上回来。” 挂上电话坐在静寂的酒店房里良久,自觉是天下最孤寂的一个人,然后他鼓起勇气,出门去。 过一两个月子贵腹部就隆起,不过不肯休息,照;日上班,十四周时已经知道怀着双生子,许太太大乐,特地回来替他们打点一切。 子贵与婆婆甚为亲厚,对她的安排统统表示欢迎,言听计从,许太太心满意足,每日加倍努力张罗。 开明索性放开怀抱,任由母亲替婴儿订购衣服鞋袜小床小台,以及托人寻找可靠保姆等等。 “我是一定会留下来替你打点一切的,你放心。” 开明想说他一点也没有不放心。 许太太每次都陪着媳妇到妇产科医生处检查,子贵看医生阵仗庞大,有时邵令仪也一块去见习,许太太爱屋及乌,称她为大小姐,又替媳妇撑腰说:“现在我就是子贵的亲娘一样,”加上准父亲开明,把候诊所挤个水泄不通。 到后期又问子贵可需到外国生养,子贵立刻摇头,许太太于是更安心部署一切。 家里人忽然多起来,开明觉得安全得多,反正总有人在说话,他不必开口,更多时间做独立思考。 他母亲说:“已进入第七个月,子贵体重已增加几达二十公斤,她怎么还不告假。” 开明答:“她自己是老板,向谁告假。” “身体应付得来吗?” “她自有分寸。” “你劝劝她。” 开明很怕与子贵单独谈话,是他做贼的心虚对子贵那双洞悉一切的双目有所畏惧。 他希望孩子快些降世,名正言顺可以眼皮都不抬地闲闲地道:“孩子的妈,如何如何……” 日子近了,许家真正开始忙碌,保姆也已经上工,奶瓶爿‘始堆起来,小衣服一叠叠那样买,许太太逐件欣赏,会情不自禁兴奋地饮泣。 预产期前三个星期,一日,子贵来敲开明房门:“是今天了。” 开明惺松地问:“你怎么知道?” “有迹象。” 一看钟,是清晨六时。 “别吵醒妈妈,让她多睡一会儿,我去把住院行李拿出来。” “由我打电话通知医生。” 开明办妥一切,出来照顾子贵,发觉她已经梳洗完毕,换好衣服,坐在那里喝牛奶看早报。 能够这样镇静真是好。 开明说:“医生叫你立刻迸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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