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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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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半年,文思,寂寞之心俱乐部的另一半,忍无可忍地向她发炮。 “这女人没一句正经,每个字似毒瘤般荼毒读者,太太可怕了。” 但其他报章纷纷效仿,创立同类信箱。 “喂,电视台想访问你呢。” “访问岑诺芹?” “不,文笔女士。” “不去。” “文思却答允了。” “啊,我会拭目以待。” 电视揭秘节目访问这位信箱主持人,哗,真精采,丝巾蒙头,又戴顶大帽子,只拍背部,声音又经过处理,完全见不得光的样子,故作神秘。 诺芹在电视前发呆。 她还以为对方是落伍、肤浅、故作温情泛滥的老太太,或许是,但人家宣传手法、噱头、脸皮之厚,都胜她多多。 并非一盏省油的灯。 要做到那样,也真不容易。 不过,那样出名,比不出名还惨。 诺芹忽然累得不像话。 “李中孚,过来陪我。” “没问题,呼之即来。” 幸亏还有这个老朋友。 文思女士,这种关系可以维持多久? 文思必然会一本正经地答:“你若对他无心,就不要耽搁人家的青春——” 想到这里,诺芹忍不住笑出来。 文笔女士,你又怎么看? 互相利用,各有所得,别太替人家担心。若一点甜头也无,或是已经找到更好的,他自然会一走了之。 为什么世人不爱听真话?婆婆妈妈、虚伪、不切实际的空话倒是受欢迎得很。 实话,太残忍了。 李中孚抬着一箱香槟酒上来。 诺芹问:“为什么一箱酒只有十瓶而不是十二瓶?” “人家放十二瓶,你又会问为什么不是十四瓶。” “马上开一瓶来净饮。” “有什么值得庆祝?” “活着。” “到底是女作家。” “太平盛世,同女作家做朋友还真蛮有趣风雅。” 李中孚笑笑:“我没那样看。” “逆市,世人想法完全不同。” “我仍然爱你。” 诺芹笑:“普通人更有资格写爱情小说。” “今天有什么话同我说?” “还要熬多久紧日子?” “我只知道公务员明年或许会减薪。” 呵,真没想到情况已经这样坏,诺芹瞪大眼睛:“本市开埠百余年,从未听过公务员减薪。” “我的感觉与你一样。” “可是,你倒不是十分沮丧。” “我无家庭,又不必负担父母,容易节哀顺变。” 诺芹觉得他带来的礼物更加难得可贵。 “不过,”李中孚说,“心情也大不如前了,有老同学自加拿大回来,也不想应酬,已经多年不见,无话可说。” “以前我们最好客,无论是谁,都乐于请喝酒请吃饭。” 中孚沉默一会儿:“出手虽然阔绰,嘴巴却不饶人,动辄笑人家寒酸。” “那是不对的吧。” “当然,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 “发生什么事?我们居然开始自我检讨。” “人心虚怯嘛。” 他们大笑起来,到底年轻,竟也不大烦恼。 第二天一早,她照常到楼下跑步,才转弯,有人叫她:“芹芹。” 连李中孚都不会叫她小名,这是谁? 一抬头:“啊,姐夫。” 应该是前姐夫高计梁,那高某倒是一表人才,一早已经穿好西装结上领带,像是去赴什么重要的会议一般。 一听诺芹叫他姐夫,他突然鼻梁发酸。 “芹芹,想与你说几句话。” 世上所有姐夫,对小姨都有特殊感情。 “有什么事吗?” 他欲语还休。 “来,”诺芹说,“我们去喝杯茶。” 她带他到一间新式茶餐厅。 高君的情绪似乎略为好转,他轻轻说:“我想回家。” 诺芹一时没听明白,回家?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隔了一会儿,她问:“你是指——” “可否替我探一探庭风的口气。” 诺芹吸进一口气。 太妄想了。 表面上她仍然平和地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我非常想念她们母女,我愿意洗心革面,一切从头开始。” “无论此刻多么伤感,你都得把过去一切放下。” 可是高君十分固执:“我觉得我们之间仍有希望。” 诺芹觉得自己的口吻越来越像信箱主持人,苦口婆心:“当初,你伤透了她的心。” “请她多给我一次机会。” 诺芹看着他:“你的生意出了纰漏?” 他很坦白:“已于上月倒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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