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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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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公开发丧,没有刊计闻。 告了一星期的假,每夜去喝个烂醉!踉踉跄跄的离开酒吧,走到路灯边,开始靠牢灯柱呕吐,也不觉肉酸,吐完使用手擦擦嘴,活像路边流浪汉。 说来真是惭愧,母亲去世,我竟有些如释重负,多么不孝。 另一方面想,她这一生,有限温存,无限辛酸,活到八十岁那么长寿,也未必是福,徒然白熬日子。 不要说是她,有时连年轻的我都觉得不愿在床上爬起来!不想刷牙漱口再一次去面对现实,怕见太阳,怕那些做不完的工作,应付不完的人事,过不完的日子。 母亲早些安息,对她好,对我也好。 我索性坐在石阶上,哭泣起来。 让警察来赶我吧,我不在乎。 ──啧啧啧。 我用手擦面孔,谁?我胸中灵光一闪。 “是不是你?”我大声叫,“请出来安慰我,我需要你!” ──我就在你身后。 我转头。 抬不起的头终于抬起,再不避嫌疑,伸手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成熟了,长发挽在脑后,下巴比从前较尖,身上雨衣改了长时髦的款式,秀丽如昔。 她的手温暖如玉。 ──为何时时悲伤? “也不过数年一次而已。” ──一生一次也已大多。 “但太阳从来未曾照在我身上。” ──是吗?太阳什么地方去了? “日蚀。”我赌气地回答她的笑。 ──不可能,顶多是金环蚀罢了,你可以看到太阳,太阳也见得到你,只不过边缘部份被阴影遮住,人生就是这样。 “可是我痛苦。” ──痛苦塑造性格。 我笑出来,真说不过她,但是我愿意输。 ──好好地走完这条路,你还没有开始呢。 “我知道。” ──这才乖。 “让我问你几个问题。” ──我不一定回答。 “你会不会老?等我五十岁见到你的时侯,你会不会白发萧萧?” ──你不会再见我,你不再需要我。 “胡说。” ──你应当庆幸才是,我只在因苦的时刻出现,以后你都不会再有再会见我。 我把她的手贴在脸夸,留恋而固执地不肯放手。 ──你会与女友重逢,组织家庭,养育孩子,你的生活会过得很幸福。 “谢谢你。” ──谢我?谢你自己。 “糖呢?”我问:“你欠我一粒糖。” ──没有糖,成年人哪里还吃糖。 她一直微笑,笑容使我心旷神怡,就像看着春风吹皱一池微波。 ──再见。 “不不不,你不要走。” 她把手缩回。 我身后有人吆喝:“喂那醉汉,还不回家?” 警察在干涉我游荡。 她就在我一分神间消失。 我又恢复了信心及正常生活。 过数日,再约女友出来见面,她真是个深明大理的好女子,一句埋怨都没有,只表示能见到我真高兴,这时才发觉,她对我的感情有多深。 我们倾诉过去那段日子的大事琐事。 她更成熟更明理,我爱慕她,愿她成为我孩子的母亲。 说也奇怪,她的七分脸真像一个人,不过我不会告诉她,我只默默欣赏。 我们中间再也没有障碍,几个月后,便决定结婚。 一切都在预言中,一切都没有令我失望,生活终于不再令我伤心,给我应得的报酬。 我在公司升了职,妻生下孩子,继续工作,孩子精乖伶例,妻对我爱护敬重,我尝到人生甜实的光明面。 一日做梦,见到母亲,她脸上孤苦的表情已经消失,一脸和详,正与我孩子玩。 醒来呆半晌,甚觉宽慰。 孩子扑到我床上,同我说:“昨夜我见到奶奶,我与奶奶玩。 我呆住了。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幻,而绿衣女,你又在何方,唉,真不知道这个故事!有谁会得相信,我甚至不晓得她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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