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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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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他俩才是一对。 飞机舱里每上一颗螺丝都须一分不差,上紧了的家具拆除不简单。 维均说:“学习良多,从未想过如此复杂。” 下班,他俩去逛街看戏。 素往演艺学院探朋友。 友人一时走开,她挂着嘉宾证四处参观。 一个少女独坐课室自弹自唱,大提琴声瘖哑幽怨,她这样低吟:“我知道你不爱我──” 呵一开头就晓得真相了。 她不由得静静站门口听下文。 “──你不爱我:拥抱之际有距离,说话时候不认真,沉默当儿太用心,眼瞳里全是一个人的背影,心里仍然播放你与她的电影……” 素不禁怔住,怎么会在这样意想不到的时间与地点听到这样无奈缠绵的小调。 还有下文:“──但,你还是赢走了我的心。” 她低头在走廊徘徊。 友人回来,“找我有事?下次可在我办公室等。” “我这就走了。” “这么快?” “这间学校,真是都会中一颗明珠。” “有人想同你说话呢。” 她何等明敏,一听即刻明白。 走廊那处有一个窈窕的人在等。 她低声同友人说:“我没有兴趣,我只喜欢男子。” 那人已经走近,“是杨小姐吧?我叫桂想,是本校注册部行政人员。” 她只得轻轻说:“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友人说:“我们一起喝咖啡。” 她赔笑,“我还有点事。” 友人恼怒,“你有屁事。”好不粗犷。 用手臂夹着她便往外走。 “今天不是有西班牙舞蹈表演吗?” “取消了!你就是想看男人腋窝。” 那桂想只是笑。 她们到花园茶座憩息。 “天要冷了。” “那个时候,还有小男生冒着严寒蹲在我家楼梯口一两个小时为求见我一面。” “如不愿见他呢,他会放火烧你否?” 她们大笑,“隔一两天,又蹭到别人门口去了。” “多好。” 但毕竟有点惆怅。 桂想忽尔轻轻问:“你怎么看我们?”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意见,对于我不了解的事,我一向不予置评。” “你十分公正。” “一些人陋习是一手持经文,另一手握剑,审判死人活人。” “越是无知,越爱做评判:‘这种男人,嫁到也要哭’。噫,你自身挑人招子放亮些不就行了,各有前因呵。还有嫌人‘一个钱字也看得太重了’,兄弟,他有问你要吗、你打算给他吗?大抵不,何必担心?” 桂想这样说:“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倘若是你子女呢,仍然如此豁达?” “嘿,我也这样问过自己:假使有一日女儿带回女友、儿子的密友是男性,我会如何处理?”素轻轻说:“我自问真的可以包容。” “呵。” “两位,生命短暂,像露水一般,瞬息消逝,这根本是露水的世,至亲与众不同,适应这固执社会,已经够辛苦,不可百上加斤。许多家长,为着表示‘这并非我教养之错’,先将子女践踏撵出,划清界限,以示清白,真是可恶。” “这并非一种选择,亦非心理问题,而是基因失调,有人会选择脊椎弯曲否?我想不。” 桂想吁出一口气。 “有若干女孩,自幼已不觉得她们是女身,十分苦恼,成年后要求转性,她们不喜同性,因为同性对她们来说是男子。” 连桂想都噫一声。 友人吁出一口气,“我还以为没有约会是天大烦恼。” 素问:“你父母可有难为你?” “不大在亲友面前提起我,不十分以我为荣。” “但仍然允许你回家吃饭?” 桂想点头。 素说:“那已经很好,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在北美,不少人仍称华裔为Chink。” “素,你真是个明白人。” “我仍为感情、工作,及钓鱼台岛主权无比愤慨。” 大家笑起来。 桂想要叫一客香蕉船三人共享。 “不,”素坚决节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桂想站起,“素,很高兴认识你。” “太客气了。” 她陪她等车,替她开车门。 素微笑,丢下一句:“你不愁没有女伴吧?” 桂想也笑,“我相当挑剔。” 素回到自家会客室,松口气。 本来想看英俊舞男跳西班牙舞,他们喜欢穿黑色紧身衬衫,或是赤裸上身。啊男子也不过只得那几年青春可供扰攘。他们举高双臂,手掌随手腕灵活作三百六十度转动,像在招手:过来,走近…… 真失望没看到。 又抱歉婉拒桂想,素实在不能明白桂想的意愿:结构一样,她有的她也有,毫无意外惊喜,唉。 第二天,飞机库有人急召她过去督工。 “我正要出发,你是哪一位?” 那边急促挂线。 素去车房,发觉电用车引擎打不着。 管理员说:“杨小姐,我替你叫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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