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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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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要这样终老的,我老笑自己。 但一则乐得清静,二则我还有时间,即使十年后再出动,也不过三十六岁。 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不知有几许,现在的趋向是:什么,你末够三十五?那你不配做有味道的女人。 而二十六真是尴尬年纪,不三不四,我决定坐在家中修炼一段时间,同时致力事业。 每个成熟而标致的女人都有独当一面的工作。 我心一直牵记那盆铃兰。 哪位男士那么好品味? 会不会是同事们开我的玩笑。 大抵不会、男同事不是结婚三十年,就是夜夜笙歌,怎么会有空同我开玩笑。 女同事忙谈恋爱,忙打毛衣,自然亦无暇兼顾。 这么说来,竟真有人想请我跳华尔滋? 我想来想去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一月一日就是这么胡里糊涂过去的。 上班第一件事便是去注意那盆铃兰。 真神秘,一个钟都没有掉,看上去似假的一样,香气馥郁。 电话铃响,茱迪的声音,“甄小姐,我不舒服,想去半天假,上午我已叫莉莉过来替我,她老板出去开会。” “好,”我说:“下午见。” 张太太进来找我,我立刻说:“我已经找人在打笔记,下午可以交给你。” “你的茱迪呢。”她横一横眼睛。 “病。” “你老让她病,宠坏她,你看我那彼莲,我可不给她病。”她有点自得,转身出去,扬起一阵风。 我很服她。 也许茱迪是真病,也许假病,有什么相干?广东人说的,吊颈也给人透透气,何必逼人太甚。 也许我不及规格,也许做老板一定要有那个样子,让下属听见他名字都吓得膝头撞膝头。 下午茱迪回来。小姑娘是真的病了,一直吸鼻子,面色苍白。 她一手扯看外套,另一手把信件递进来。 今晨我没有出去取信。 同样一只小小白信封落入我眼中。 我忙不迭拆开来看。 里面亦没有上下款,只写着“我正在想法子提起勇气约会你。” 全句十余个字,没有错字没有别子,文法亦不错。 别以为写中文容易,写得通还真不简单。 仍是紫墨水。 我想说:如果你约我,我一口答应。 但一整天都没有私人电话。 都是公事公事公事。 他当然已经忘记我,不在话下。新年新作风,老实说,我也想忘记他。 最好有新的发展。 茱迪在吃药,看上去很辛苦。 “要不要放多一日?”我问。 她说,“听说张太对我不满意?我有医生写的信。” “别理她。” 茱迪笑笑。 “着凉?” “我们在沙滩上散步至天明。” 哗,真有精力。 原来无论做什么,先决条件便是健康,连浪漫都要精力。 “这么冷。”我说。 “我不觉得,”她一边擤鼻涕一边陶醉的说:“有什么冷?我的手一直被他握着,我并不觉得冷。” “你们会结婚吗?” “结婚?”她膛目结舌,仿佛不是与我在说同一语言。 “怎么,不打算结婚?” “我们想都没想过要这么做。” 呵,纯享乐。 “甄小姐,白天做工那么辛苦,下班之后,总要找些有趣的事来做,否则会疯掉。” 她说得对。 我就快要疯了。 总得做些事来调剂精神。有些人喝酒,有些人吃烟,有些人泡的士可。只有我,除了偶然幻想太阳会得终久照进我的生命,简直一点不良嗜好都没有,生活苦闷,日积月累,真怕自己会崩溃。 茱迪说得对,我要向她学习。 从何学起?真是难题,我还可以出来去疯吗,还会有人请我去跳舞玩耍吗。 报告打好拿进来,我查一查错字,便交上去,用不用就随她了。张太很有一点怪脾气,她看不得有人闲着,有用应用,她爱叫人写长篇大论的报告,写好之后改十次,经过三个月,那篇完美的报告使束之高阁,没了这件事,永不见天日。 开头的时候大家都很困惑,久而久之,养成习惯,也不当是一回事,不过士气差得不得了,因大家都分不清哪件工作是真正重要,哪件是张太叫我们做来寻开心的。 这是另外一件事。 我替那盆铃兰加了几滴水。 不知它可以摆多久。 那个人会不会鼓起勇气来约我? 那个人是谁?会不会是我一向倾慕的那种成熟,有一份好工作,对女人负责的男人? 每次我看到那样的男人,心中都会想!我小时候也是一个标致的女郎,为什么从来没遇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后来不大想了。 因为泰半嫁得好男人的女人,隔了几年也都不开心,也都离了婚,正如我说,看包装怎么可以真正认清楚一个人。 铃兰的香使我着迷。 五月,五月要到巴黎,搭火车去到近郊,者漫山遍野的花,一搭搭紫色、米白、淡黄、深深浅浅的红,一层层,每一处都像印象派的风景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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