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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喝得东歪西倒,这样对福在说:“我想到办法了,叫老太婆把积蓄拿出来,她在我们家白住这么久,现在焉能见死不救。”

  福在静静看住他,心中十分庆幸姑母已经回乡,不必看到这种可怕场面。

  “把老太婆叫出来摊牌。”

  “邵南,我们还有力气,我们可以从头开始。”

  “老太婆人呢?”

  “回内地去了。”

  “什么?”

  邵南忽然大怒,他歪着嘴,用尽力气,把妻子自床上拖下来,随手取起台灯,朝福在头上敲打下去。

  福在本能伸手护头,她挣扎打滚,跑到浴室,把自己反锁在内。

  她簌簌发抖,在浴室镜子里看到自己,只见额角开花,血汩汩流出,披了一面,手指关节肿起,已不能活动。

  她受重伤,必须赶去医院急救。

  福在不顾一切冲出去,跑到客厅,打开大门奔到街上去,不知为什么,邵南没有追住她。

  她叫一部车子,对司机说:“马利医院急症室。”

  福在失去知觉。

  是那好心司机通知救护人员来接她入院。

  醒来时手掌打上石膏,头上已缝针。

  福在听见邵南的声音同警察解释:“她一定是在街上摔了一跤,吓死人,我接到通知已尽快赶来。”

  谎言说得如此流利,叫福在毛骨悚然。

  她内心十分平静。

  会不会索性失救也就算数,她实在不知怎样收拾这个烂摊子,可是人类求生本能叫她又活了下来。

  一声探头过来对福在说:“看似可怕,其实只是皮外伤,三两天可以出院。”

  邵南歪着嘴走了。

  临床的女病人怪羡慕,“你先生真好,不住踱步,焦急得很,他一定爱你。”

  福在不出声。

  她迟疑一会,打电话给李月枚。

  三十分钟后,月枚匆匆赶到,二话不说,立刻替福在办转院手续,把她挪到私人房间,又请到矫形医生来诊视伤口。

  要紧事办妥了,她才问:“又是他干的好事?”

  福在不出声。

  月枚冷冷说:“终有一天,他会杀死你。”

  今日,福在深深觉得这句话也讲得很实在。

  “有必要留着任人摆布吗?廿一世纪了,拿点勇气出来。”

  “我不知该走到何处去。”

  “我同你,惯于流离,自然是走到更远更高的地方去。”

  福在看着朋友,“你不同,月枚,你是美人。”

  月枚深深叹口气。

  “我的所有,都在小公寓里。”

  “你还有一身本领可以带走。”

  “那些雕虫小技,在今日不景气环境下,早已变得一文不值。”

  月枚忽然问:“那你打算怎样,自杀?”

  谁知福在凄凉而平静地说:“很想念爸妈,想与他们团聚。”

  “呵,这样懦弱。”

  福在住了三天医院,月枚每日来探访她,带鲜口的食物,陪她说话。

  最后,替她付清住院费用。

  “月枚,无限感激。”

  “到老周的公司来帮手吧。”

  福在喜出望外,“我有的是力气。”

  月枚揶揄,“可怜,像条牛。”

  福在讪讪地不出声。

  “两条路,福在,要不跟我走,要不,回家。”

  她想一想,“我想回家看看。”

  “一有事,立刻用那只手提电话。”

  月枚送福在回家,司机在门外等候。

  门一打开,就有阵霉味冲出来。

  市内阴暗、污、满屋杂物:吃剩食物、脏衣服、报纸……丢了一地。

  月枚哼一声。

  饭桌上有许多空酒瓶,另有一样东西吸引了月枚注意。

  “怪不得。”

  福在抬起头。

  “你看,”月枚指着桌上两颗白色药丸。

  福在轻声问:“这是什么?”

  月枚用手指沾一点药粉放入口中,“不出所料,这是安非他命,俗称速度的一种毒品,我知道,我也曾经服食。”

  福在双手发抖。

  呵,邵南已全盘失救。

  本来她也没有抱着希望,此刻,更加像雪上加霜。

  月枚说:“极毒兴奋剂加酒精,可使一个正常人变成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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