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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在,我走了之后,你要当心。”

  福在笑了,“当心什么?”

  “当心邵南。”

  “姑妈,邵南不是坏人,这段日子,他内心积郁。”

  姑母不忿,“不开心就可以打人?我来挡他,他连我都推倒在地。”

  “事后他也向你道歉。”

  “哼。”

  “那次是他不对,他喝多了一点。”

  姑母叹口气,“福在,这几年多亏你照顾我。”

  “姑妈看顾我才真。”

  姑妈握着福在的手,“市道一定会好转。”

  福在笑,“姑妈怎么知道?”

  “否极泰来呀。”

  福在拥抱姑妈,“我送你去飞机场。”

  一边往她口袋里赛钱。

  “福在,你自己要用。”姑妈慌忙还她。

  “我有。”她按住姑母双手。

  “有空到上海来看我。”

  “一定。”

  就这样,姑母回家乡去了。

  福在请她出山,原先是因为怀孕,想找个可靠的保姆,姑母好不容易申请到双程证,她却没保住胎儿。

  姑母索性留下来照顾她起居饮食。

  那时每个同事家都雇着一两个菲籍女佣,区区一点薪水,算是什么,到外国旅行,孩子连工人五六张飞机票一起去,周末逛商场看电影,兵分两路,浩浩荡荡躁兵似。

  哪里想过有今日。

  在飞机场姑母千叮万嘱,双手不住抚摸福在头发,福在不禁流泪。

  姑母走了,她打算回家。

  “王福在。”

  谁,谁叫她?

  “你是王福在?”

  福在抬起头。

  只见对面站着一个装扮光鲜的年轻女子,亮红嘴唇,大白天也戴着闪烁首饰,名贵套装配极细高跟鞋,挺胸收腰,十分神气。

  人家年纪或许与福在相似,但是精神状态不可同日而语。

  女郎笑着问:“不记得我是谁?”

  真得想不起,福在精神恍惚,还有什么记性。

  女郎伸过手,亲密地握住福在的手,福在刚想挣脱,女郎却说:“我是李月枚呀。”

  福在一听起这三个字,不由得绽开笑颜,“月枚!”

  两人连忙走到一角,找个地方坐下。

  “月枚,你怎么失了踪?”

  “恶人先告状,你呢,中学毕业之后去了何处?遍寻不获,差点没登报寻人,幸亏你样子没变,我眼又尖,一下子在芸芸众生中把你揪出来。”

  “人山人海的,亏你的。”福在看着老友,“你变多了,亮丽如明星。”

  月枚朝福在月夹月夹眼,然后殷殷垂询:“好吗?”

  “我结了婚。”

  月枚答:“我也是。”

  大家又笑。

  “王伯母呢?”

  “一年前去世。”

  月枚啊地一声,看得出是真情惋惜,“她一直生病。”

  福在不出声,母亲在生,并不赞成福在与这个轻佻美貌的同学来往:“李月枚对你有坏影响,迷爱情小说,搽口红,都是由她教会。”

  那时少女时代的事了。

  想到月枚在学校总是保护懦弱的她,福在不禁握紧好友的手。

  刚想深谈,穿制服的司机忽然找了过来,“太太,你在这里,周先生催你回去呢。”

  月枚随口丢下一句,“知道了,”然后殷勤对福在说:“我送你一程。”

  福在不由得点头。

  司机有点诧异,这是谁?年轻的周太太并无这样的朋友,衣着朴素、憔悴、拘谨。

  不过,太太对她却异常熟络亲切。

  司机不敢怠慢。

  在车上,月枚说:“到我家去喝杯茶。”

  “改天吧,我忙呢。”

  “不许诸多推搪,多少年没见了?六七年有了吧,不能让你再离开我的目光。”

  福在觉得老同学脾气依旧。

  车子往近郊驶去,那一带是都会最高贵的住宅区,小小独立洋房,红墙绿瓦,前后花园,像童话故事里屋子。

  李月枚住这里?

  她真的步步高升了,都会不景气对她可是一点影响也无。

  月枚何等机灵聪明,一看福在表情便知道好友在想什么,她笑说:“老周经营冻肉生意,经济无论到了何种地步,人总得吃,你说是不是?”

  她把福在领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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