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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哈哈哈,何先生,你抚心自问,你的所作所为。德性品行,算不算上等人?”

  他很生气,“一切都是误会。”

  “一场战争发动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也是误会。”

  海龙王汤被送上来,我举案大喝大嚼。

  何德璋食不下咽,说道:“林小姐,我发觉你这个人是活脱脱的理论派,什么都要讲道理。”

  掌珠忍不住,“爹,最喜欢讲歪理的是你。”

  “大胆!”他朝掌珠瞪眼。

  “你就会骂我!你从来不了解我!”掌珠说。

  何德璋说:“掌珠,近年来你令我非常失望。”

  他转向我。

  “她受了我的坏影响。”我说道。

  侍者撤去汤,递上蜗牛,我换杯“堡多”红酒。喝得起劲。我一点也不生气,真的不气,我把愤怒都溺毙在食物中。难得吃一顿冤家——现在我没有冤家。又没有朋友。我是一个再平和不过的人。

  掌珠用手支着下巴,她根本吃不下面前的食物,她说:“蜜丝林,我从没见过你吃这么多东西。”

  我把半打蜗牛解决掉,抹抹嘴唇。

  掌珠问:“第三道菜是什么?”

  “烧小牛肉,蔬菜沙拉,煮茄子。”我说。

  何德璋说:“我可以解释钱小姐那件事。”

  “我不感兴趣,”我说着喝一口酒,“那是你家的事。你运气好,最近我性情好,否则大家在法庭上对答。”

  “你无法消除你的成见?”他问。

  “没法子。”我放下杯子。

  “我很难原谅你这样的人,况且你何必要我原谅你?我对你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影响作用。”我说。掌珠叫侍者把她的食物拿走。

  我继续“吃”的伟大事业。

  何德璋瞪着我很久。

  我以为他又有什么话要说。

  谁知他忽然说:“老天,我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

  我回瞪他,忽然忍不住笑,一口红酒全呛在喉咙里,咳嗽起来,用餐巾掩住嘴。

  “上帝,”他说,“你吃得像头猪了!”

  “现在你说我像头猪!”我骂。

  “你还没有叫甜品,要什么甜品?千万不要客气。”他居然懂得讽刺人。

  掌珠说:“唉,你们两个人像孩子。”

  我说:“我要苏珊班戟。”

  “你一定要吃完!”他朝我瞪眼。

  “放心。”我说,“吃不完是你孙子。”

  “你教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吧?”他很怀疑的说。

  “不,我是独眼J。你知道扑克牌中的J?有一张是侧面的,永远只看到他一只眼睛,另外一面没人知道。我就是独眼J。”

  “蜜丝林——”掌珠几乎想哭。

  何德璋看着我很久很久。

  我没他那么好气,吩咐侍者:“苏珊班戟,爱尔兰咖啡——一匙羹糖,一个XO拨兰地。”

  “蜜丝林——”

  “就那么多。”我说。

  “所以你不打算原谅我——”他说,“我这一顿饭是白请了。”

  我微笑。活该。他准备一千元付帐吧。

  “不过我与掌珠都很感激你,林小姐。”他说道。

  “不必客气。”我说。

  我想我有点醉,酒喝得大多,大多种类混在一起。

  他伸出手,我不与他握。

  “仍然生气?”他问。

  “我为什么要生你气?你对我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你是个小人,专门骚扰我的生活,令我不安,如果你可以停止这些无聊的动作,我已经感激不浅。”我说。

  “你歧视我,林小姐。”何德璋说。

  “你完全说对了。”我说。

  “我送你回家。”他说。

  “不用。”我说。

  “你一上来就喝醉了,我不相信你的车子到得了家。”

  “别小觑人。”

  我们在楼下分手。我走到停车场去取车子。被凤一吹,酒气上涌,心头闷得难受,忽然有一丝后悔喝得大多。

  电梯中有两个小阿飞,眼睛不停的向我飞来。我很气。

  男女再平等,女人还是得视这种色迷迷的眼色为戒——如果没有看的时候,哭也来不及。

  这时小阿飞甲向小阿飞乙施一个眼色,趋向前来问我:“喝多了吗?”

  我不出声,到了停车场四楼,他们跟我走出去,我就知道事情不妙。我当时并不害怕,一直向前走,停车场里一个人也没有,阿飞甲把一只手放在我肩膀,我“霍”地转过头去,他们两人反而吓了一跳,松掉手。

  我厉声问:“想干什么?”

  阿飞乙自怀内拿出一把小刀。

  “这把刀?”我冷笑一声,“切牛排还嫌钝。”这时我已知道腕上的手表可能要不保了。

  身后忽然又伸出一只怪手搁在我肩膀上,我马上心头一凉。

  我身后的人发话了:“滚!给我滚!否则就揍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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