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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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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轻松,汪老大做的臭死,我还见到古志与郭沛,两人老多了,可是正在感慨,他们的女伴到了,年轻貌美,莺声呖呖,气死人。” “丽蓉,你说话益发粗俗。” “为何斯文,像臭屁,臭屎,这些,根本全部存在,用起来十分痛快。” 我无可置评,年纪大了,我们渐渐放肆。 她坐下说:“我就喜欢讲一屁股坐下。” 我笑,“对,不用尊臀用什么坐。” “你家的丝酒人见人爱,车见车载。” “谢谢。”我由衷高兴。 “蚀本生意反而大获全胜,朱咪,你走运了,经过那许多,也该论到你凉快了。” 这时有人按铃,我高声问:“是汪翊吗?” 有人送花来,却是汗美集团的名片,来人说:“汪先生说朱小姐喜欢牡丹花,所以命我送来。” 我喜欢牡丹花?不不,我不喜欢牡丹花,我喜欢雪白芬芳的姜兰。 丽蓉说:“没想到汪翊也在学心思。” 我招待丽蓉吃点心,张罗许多甜品。 她问:“你的心可踏实了?” 我没有回答,白天还好,晚上做梦,时时看到过去的人与过去的事,随时都不愉快,就算见到外婆影子,也十分惆怅。 “时间太多,”丽蓉说:“时装店,家具店,还有美容院、首饰铺、甜品小食,仿佛都是姨太太的生意。” “胡说,大太太做什么?” “正室做洋酒生意。”她讨我欢喜。 我说:“正室什么也不做,陪着子女到欧美读书。”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 我们两人大笑起来。 丽蓉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一个人。” “谁?明星歌星也是人,别打扰别人工作。” “去到你便晓得。” 我与她特地乘车到银行区一间女装名店总部,丽蓉在鞋子柜旁边坐下,拉一拉我,示意我往左看。 只见柜台后有两个穿制服的店员正在结算。 我莫名其妙,“谁?” “看仔细一点,一老一少,看老的那个。” 我比较留神,那中年女子分明是店长,她向失望顾客解释,某款式手袋需要轮侯。 丽蓉嗤一声,“放屁,买手袋如轮米?我才不要。” 我按住她的手,给我依稀认出来了。 这难道是——长面孔,棕黄皮肤,高挑身段,中年了,可是打扮得十分得体,头发挽脑后,结一个小小黑色蝴蝶,身上制服笔挺。 “认出没有?”丽蓉追问。 我踌躇,这样熟悉,这是什么人? 丽蓉揭晓:“这是曹姥姥,曹安老太,曾经一度是你与我的上司,把我俩炮制得哭笑不得,她嫁到国外,不知怎地,又回来了,现在此卖手袋。” 我发默,稍候说:“做售货员也是正当职业。” “你不希望在五十大寿还站在店面伺候人客吧。” “生活要紧。”我喃喃说。 这时店员过来问我们看中什么,丽蓉一指,“每个颜色一双,七号。” 我轻轻说:“看够了,走吧。” 丽蓉问:“你不上前与她招呼?” 我摇头,“走吧。”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这叫不值一哂,你根本不放心上,你早已忘记。” 我没有忘记,我只是不愿意记得,一切皆因曹安给我的一张照片而起,饮水思源。 我垂头拉着丽蓉从侧门离去。 丽蓉说:“老太是前车之鉴,弄得不好,我同你就是这个光景,所以,朱咪,莫应了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思回头这两句话,曹姥姥往日淫威何等凌厉,你我均领教过,她今日折坠,我与你却不敢报复,均因唇亡齿寒,毛骨悚然。” 我静一静才说:“你太悲观了,那份职业收入不错。” “可是你想想她从前。” “从前也不过是一个小主管,是她不知收敛。” “可幸我们比她有智慧。” “女性已经挣扎了这么长日子,我们若不比母亲阿姨大姐辈聪明一点,简直不用活了。” 这时路上有人叫我:“朱小姐。” 是汪翊,我惊喜的转过头,却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叫他的朋友,她也姓朱。 我低下头,怎么搞的,一直挂住汪翊。 一边丽蓉说下去:“朱咪,我要去新加坡一趟。” 我握住她的手,“别嫁太远。” “谁去嫁人,我会转赴马来西亚看木材。” 我祝她大展鸿图,“也别把钱看太重。” 她苦笑,“今天不谈这个,今天我已被吓怕。” 我们分手之后,我忽然回到母亲的家去探访。 她给我开门,“你来了。”相当冷淡,“有事吗?” 我没事,只见她一个人在厨房学做寿司,技巧显然不够成熟,寿司像一堆烂饭。 她洗净了手,我以为她会给我一杯水,可是没有。 她说:“你两个妹妹都有工作了,家里环境比从前好太多。” 我讽刺的问:“你呢,你可有新男朋友?” 她瞪着我,“有几个女儿会这样同她母亲说话?” 我知道我们母女永远无法好好对话,太多龃龉,太多伤痛。 她说:“你不愿把房子归我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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