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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会不会影响你对思讯的印象?”她心怯了。

  结球笞:“我已应允她会照应到她中学毕业。”

  “还有四年。”

  “时间过得很快。”

  “真的,林小姐,你要珍惜光阴。”

  结球告辞。

  回到家里她忽然呕吐起来,半夜,她发烧,只得自己驾车往私家医院。

  医生立即替她诊治。

  “我是否小题大做?”

  医生说: “并不,小心点好,食肉菌、脑膜炎、E型肠毒、川崎症……开头时都是发高烧。”

  “我病属于什么?”

  “太累了,感冒。”

  结球点点头。

  年轻的男医生关怀地问:“能开车吗?”

  结球微笑答:“没问题”。

  她结账回家。

  第二天下雨,颇有秋意,钟点女佣来收拾公寓,发觉东家还在床上,她意外,“林小姐你不舒服?”

  “不不,我这就起来。”

  结球同女佣说话态度与同事无异,对下人使意气,是非常粗鲁举止,读书人不为。

  她照常出门上班。

  住宅附近有一间著名女校,少女们穿着雪白捆蓝边的校服裙子来上课。

  可是,无论父母多么钟爱,功课如何优异,将来,难保不被人欺骗呢。

  公司司机在等她,见她气色欠佳,“林小姐可要看医生?”

  她轻声回答:“先返办公室。”

  像机器一样,非开动不可。

  她想起第一天上班,就不小心丢了左边隐形眼镜,只一只眼睛视物,整个人有点迷糊。

  由王庇德负责带新同事游公司部门,他后来说:“人人都张牙舞爪,预备大施拳脚,只有你,寂寥地不发一言。”

  他因此对她有深刻印象。

  同时考进宇宙有一个叫郑巧雯的女子,时时有意无意把结球推开一点,她好站到前头去,到了第三天,结球识趣,自动退避三个位。

  但是导师反而叫她:“林,这里看仔细点。”

  结球父亲曾说:“一个人吃多少穿多少大抵是注定的,天大努力,不过挣多十个八个巴仙,恶形恶状就划不来,不如尽力而为,听其自然。”

  如此家训下产生的孩子,自然不会请人吃包铮。

  郑巧雯做了不到一年便跳槽到另一家公司,结球却不想走。

  是王庇德留住了她。

  这个原名叫王福和的人。

  完全没有人看得穿他的底。

  他统共不像徙置区工厂出来的学徒,他勤奋好学,浑身散发上进的魅力。

  他衣着素净,除出蓝白灰没有别的颜色,头发指甲永远修剪整齐,只戴一只白金手表,外形看上去舒服熨贴,身份完全贴合他所说的身世。

  可是,一定是有破绽的吧。

  现在想起来,小思讯那疑惑的目光,他介绍女儿时紧张的神色……当时结球都没有留意。

  她长长叹息。

  下午,袁跃飞来敲门。

  “还记得我吗?”

  “略有印象,请坐。”

  “我有问题请教。”

  触动了结球的心事,“大家商量一下可好?我怎么教你呢,我比谁都胡涂。”

  “结球,轮敦回来,你整个人变得抑郁。”

  “是吗,这么说来,我还算有一点智慧。”

  “结球,我仍然每日与思讯通一次电邮。”

  “这是好事。”

  他却有点不安,“对牢一个小孩诉心事,算不算过份?”

  “你在电邮里说些什么?”

  “工作上困难,生活中趣事。”

  “那不妨。”

  “真的不怕?”

  “袁,你看上去十分寂寞。”

  “被你说中。”他吁出一口气。

  结球提醒他:“宇宙上下有百余名女同事。”

  “我知道。”

  “都找不到一个知心?”

  “错在我自己可是?”他反问。

  结球说:“我一向欣赏对感情执着认真的人。”

  他看着窗外不语。

  过一会儿他说:“结球,王不是你想像中那样好。”

  “人已经不在世上,一切都不重要。”

  “不,结球,我同他出过差,他行为叫人吃惊。”

  “你一定要告诉我?”

  “也许可以医治你的憔悴。”

  “讲来听听。”

  “我们在洛杉矶开会,他每晚乘夜班飞机到拉斯维加斯赌个通宵回来,王手气并不好,至今欠我八八位数字,我有借据。”

  结球低声说:“应该一早告诉我。”

  “那变成离间你们。”

  结球喉咙干个,“我代他还给你。”

  “我是那样的人吗?”他摊摊手。

  小袁走了。

  结球用手捧着头。

  幸亏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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