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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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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不好,需召直升机救人。” “她哪里肯回来。” “双腿吃不消,那由得她放肆。” 半晌,清流说:“那余求深真有办法,把她哄得那么高兴。” “人家靠这个本事营生。” “命运真奇怪,年轻的时候,她服侍人,年老了,人服侍她。” “可不是。”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快。 老太太返来了。 轮椅推进来,余求深吻她的手道别,他柔软的嘴唇接触到的是五颜六色冷冰冰的宝石,滋味一定非常好,他才不屑去吻那些光秃的粗手。 刘老太太还在哼歌。 可是,还没上床就已经频频进浴室。 清流同珊瑚商量:“叫医生,事不宜迟。” 医生即时赶来,诊视过,说是喝多了果子酒,开了些药,叫清流密切注意变化。 老太太躺床上忽然出了个怪题目。 “去把求深叫来,说我不舒服。” 清流一跳,老太太卸了妆躺着,说得不礼貌一点,并非似海棠春睡。 清流连忙按着她劝道:“别让客人看到精神不振的样子,你说可是,免他担心。” 刘太太想想,这说得对,只得颓然倒下。 脱下来的珍珠宝贝堆了一茶几,此刻的她,也就与一般老妇无甚不同。 清流轻轻退出。 回到房中,刚靠下,又听见老太太叫。 她整晚不睡服侍她进出浴室,天亮时,连刘太太都叹口气:“难为你了,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清流倒不是计较这些。 早上,珊瑚过来,捧着大束鲜花。 “看,消息多灵通,都知道刘太太不舒服。” 医生自动来覆诊。 余求深接着来敲门,他进卧室与刘太太不知嘀咕了些什么,才逗留了十分钟,刘太大的气色又大有改变。 她频频说:“我没事,我没事。” 随即悄悄与清流说起余求深这个人来。 “你看这年轻人怎么样?” 清流不想搭腔。 “我觉得他根好,上了岸,想留他在身边做秘书。” 清流觉得可笑,“他恐怕不是秘书人才。” “不怕,功夫很简单,我找人教他。” “薪水一定不便宜。” “咄,我出得起。” 清流无话可说。 “你,你也给我留下。” 清流并无受宠若惊,老实说,要是有别的出路,她不想打刘太太这份工。 此刻,清流一味嗯嗯连声。 刘太太看着她,“你若不想留任呢,我给你写推荐书。” 清流苦笑,“我大专还未毕业,无专业知识,能做些什么?” “边做边学。” “谢谢你的鼓励。” “看,船泊岸了,快,快替我梳头化妆,求深一会儿来陪我看电影。” 那么高兴,什么都值得了。 对着镜子,刘太太忽然说:“清流,我买你的躯壳,卖不卖?” 清流已习惯她的怪主意,只是苦笑说:“我又笨又钝,送你也不要。” “可是,我要的只是你的肉体。” 清流啼笑皆非,“那我的灵魂又往何处去?” 刘太太哈哈地笑,“用我给你的代价买入一具较粗糙的用。” 这算是赞美吗,清流用左手抚平右臂上的鸡皮疙瘩。 “刘太太,一定可以挑到更美的躯壳。” “我喜欢你这件。”眼色有点贪婪,像看到一件设计品质一流的珠宝。清流略觉不安。幸亏片刻余求深来接了她走。清流忍不住在他背后轻轻椰抡说:“掏深点,捞多些。”余求保却不愠不火,抬起头来,露出雪白牙齿,说道:“多谢你视福。”完了。倘若还会生气,即还有血性,尚且得救,可是余求深根本一点痛痒也无。清流颓然。那是一个真正的专业好手,再过十年都不会转行。珊瑚推她一下:“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外头有人等你。”“谁?”“好青年。”珊瑚给了最佳提示。是任天生来了。 “我同你去喝摩洛可咖啡。” 清流问珊瑚:“可要替你带什么来?” 珊瑚忙不送摇手,“不要不要,无处可放。” 他带她上岸,尽往落后街道走去,以便拉住她的手。人烟稠密的游客街两边都是小贩:地毯、宝石、陶器、衣饰…… 忽然到了一幢房子门口,推开门,是一个宽大的庭院,在红尘里宛如沙漠绿洲。 有人招呼他们坐下。 “酒还是咖啡?” 清流坐在棕榈树下笑答:“小心点好,我喝矿泉水。” 任天生有点惆怅,有这样美的布景道具帮忙,女生也没有意乱情迷,不由他不佩服?余求深。 “许多法国人留下之后再也没回家。” 清流摇摇头,“难以想象,会人才不会挑这种地方落脚。” “你呢,你选何处?” “一家人在一起,且想爱,无论哪里都行,不过最好是英语国家。” 要求不算高,十分合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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