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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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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同读后说:“礼子你擅用简单语言描述复杂故事,井井有条,读者容易理解,而且,浅易句子并不影响你传达深切感情,你的文字十分感动读者。” “谢谢你老陈。” “可是这篇文字悲哀得叫人心酸!一对夫妻关系怎会搞到这种地步,太沉重了,幸亏有其他轻松专题中和。” 礼子沉默。 惠明走近,“副刊需庄谐并重。” 宝珍问:“你猜当事人有罪抑或无罪?” 礼子抬头,“你说呢,你是陪审员会怎么做?” “所以我最怕有日选中我。” 这时秘书近来说:“礼子电话,法庭打来。” 大家连忙走近听消息,驻法庭记者在电话理说:“陪审员只商议了两个半小时,便宣判刘丽嫦无罪,当庭释放,与孩子团聚。” 大家都松一口气。 “法官例外地吩咐刘丽嫦按时到心理医生处诊治。” 礼子连忙去写报告得结尾。 陈大同说:“把故事放到网页,叫读者投票:有罪抑或无罪。” 礼子不出声,她疲倦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半晌才发觉水温太熨,皮肤发红,她累极而睡。 梦见一个穿校服的大男孩,走近他,叫她:“朱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叫刘伟明,现在我随母姓了。” 礼子愕然问:“我不认识你,你母亲是我朋友吗?” “朱小姐,我是那个孩子呀,你忘记了,刘丽嫦的儿子。” 礼子退后一步,强作镇定,“啊,你这么大了。” “他们说你最清楚这件事,恳请你详尽告诉我,我父母之间的恩怨。” “你母亲呢,她还好吗?” “她只说,早知这么多人同情她,早知这么容易脱身,她应该早些动手。” 礼子大惊,“什么?” “那天晚上,她醉酒回家,倒地不起,她当时并无生命危险,但是,她已计划良久——” “胡说。” 礼子喝止。 “你怎知道无此可能?”年轻人瞪着朱礼子,“你与陪审员滥用同情心。” 礼子惨叫惊醒,滚下床撞到头。 电话铃不住响,是礼禾声音,“我找了你一夜。” “我知道裁判后果后一早睡了,由你负责替刘丽嫦诊治?”礼子一边揉着疼痛额头。 “我们是否过分同情事主?” “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看过,再决定未迟。” “那是什么地方?” “灵恩妇女庇护所,对,下个专题写什么?” “我将申请连写半年,每周一次,彻底讨论家暴问题,并且要叫读者战栗。” “我赞成,总不能天天请读者吃冰淇淋。” “我想让年轻女子知道,即使他勉强你改变发型,也是一种不良控制,小心!如果他连这些小事都觉不满,请另觅女友,不要塑造洋娃娃。” 电话挂断,她更衣往灵恩庇护所。 在接待处朱礼子询问:“你们可接受捐款?” 接待员答:“求之不得,我们都是义工,经费全靠政府少许津贴以及热心人士资助。” 礼子放下一张支票,“可以参观一下吗?” “请跟我来,不要打搅这里的妇孺,有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 “她们都因家暴暂时留在这里?” “是,我们帮她们处理生活,替她们找工作负责托儿,这里一共七个床位,我们希望可以做到二十个床位。” 礼子问:“这座小小洋房亦由人捐助?” “由灵恩教会资助。” 礼子看到年轻憔悴的年轻妇女在进行各种家务活动。 “为什么不到亲友家去?”礼子脱口问。 接待员微笑,“朱小姐,去到某种地步,你会发觉,一个人其实不是拥有那么多亲戚朋友,大多数人会劝她们忍耐,况且,伴侣是她们当初自己挑选,咎由自取,不大得人同情。” 礼子吁出一口气。 一个少妇正在帮孩子洗澡,她右眼有一只大大像熊猫那样的黑眼圈,显然是捱打结果,可是这样吃苦,仍不妨碍她继续生养。 她低头服侍孩子,一声不响。 礼子低声问:“有劝她们回家吗?” 那负责人吓一跳,低声说:“我们太明白情况不会轻易改善,即使男方寻到此地,求妻子回家,我们也不会赞成,通常是道歉、再犯、道歉、又犯,直至发生惨剧。” 礼子心里发寒。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大声扰攘,那人责骂:“你们挑拨我妻子离家出走,该当何罪,你们鼓励夫妻分手?孩子们怎么办?” 尽管有人阻拦,他还是冲了进来。 那人凶神恶煞,一脸胡子渣,握着拳头,看到少妇与孩子,大声叫:“咏诗,跟我回去。” 少妇把孩子紧紧抱住,躲到礼子身后。 那男子要伸手来推开礼子,礼子大怒,“喂,你手指碰到我寒毛,我都不会放过你!” 那男子退后一步,“咏诗,跟我回去,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时有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冲楼上奔下,沉声对大汉说:“请你即时离去,否则召警。” 那大汉声嘶力竭地喊叫:“咏诗,我错了——” 但是他已经被赶了出去。 礼子诧异,他竟如此戏剧化,没想到殴妻之徒也有这么号的演技。 大汉被轰走,庇护所又静下来。 叫咏诗的少妇仍然紧紧抱着孩子不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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