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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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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禾与礼子一起按着母亲,“倘若你有这笔余钱,请捐给奥比斯飞行眼科医院。” 朱太太抚摸女儿面颊,“什么叫做不肖女?即不像母亲的女儿,那是你们俩。” 她施施然离去。 这下子连礼子都顿足,“妈妈返老还童。” “她从小到大都如此无聊。” 礼子叹气,“难怪一些老式男人会看不起女性,事实上那一代女性也太不争气;不愿劳动,专喜逸乐,一生一世带着女仆过活,不务正业。” “一个人叫人看死了,也就真的死了。” “她不生气,也不赌气,逛半日街搓一夜台湾牌,一天又顺利过去。” 两姐妹徒呼荷荷。 半晌礼子问:“那陈太太喜欢学习?” “她生性聪颖,由女儿陪着;不到半堂课已经上手。” “那多好,丰富生活,又有个寄托。” 她俩结伴到附近小馆子吃云吞面。 姐姐问妹妹:“找到男朋友没有?” 妹妹摇头,“有国际新闻记者某,相当投契,他随大队追着总理出发到北美访问,已一个多月没见面,你呢?” “有一个检控官,但我不知道他背景,又不想查他。” “怎样在数月间从陌生人发展到亲密伴侣?” “我不知道,问一问罗密欧与茱丽叶,他们一夜之间决定抛弃父母私奔。” “现代人渐渐理智,又见到众多失败例子,十分踌躇。” 礼子称赞:“这碗云吞面是极品。” 礼禾附和:“我特别欣赏面汤上几片韭黄。” 这时邻座发出龃龉声:“你不会教他,他自然不及格。”一个中年男子弹眼碌睛地教训妻子:“我付不起补习费,你们母子自己想清楚,再不用功,只好做苦力。” 礼禾厌恶地看着那壮年人。 礼子轻轻说:“不要生事。” “教训老婆孩子,何必到公众地方吵闹。” “嘘。” 邻桌男子大声说:“愚妇生愚子,我受够了。” 有熟人劝他:“慢慢教啦,别动气。” 那母子一声不响,食不下咽。 壮男更加神气,“白养了你们,早知喂狗。” 礼禾霍一声站起来,礼子连忙付账,拉着姐姐离去。 “我还没吃那碟子油菜。” “我看你想吃那人耳光。” “你看看,不过吃人家一口青菜淡饭,便沦落得猪狗不如,人真要自己争气。” “也许他只是在气头上。” “我生气,我斩死你,可以吗?”礼禾悻悻然。 “哪家不吵架,也许将来贤伉俪吵得更厉害。” “真叫人纳罕,他们也曾经相爱过吗?” “当然,大医生,当他们年轻力壮,精力无限,天真地憧憬战胜出身,可是十多年转瞬过去,发觉生活艰苦辛劳,荆棘处处才渐渐绝望,爱念消失,怨怼顿生。” 礼禾说:“你看得十分彻底。” 礼子答:“所以看淡男女关系。” 刘丽嫦一案,明日判决,你应当来听听于启韶大律师结案陈词,她的理据清晰易明,可是涵义丰富,感人肺腑,不可多得。” “你怎么看?” “我希望看到刘女士无罪释放。” “姐,这不大可能吧。” “在心理学上,这叫被虐妻症候,多年受苦,她已失去理智,觉得他们母子生命随时有危险,故自卫杀人。” 礼子沉默,“姐,你应放长假休息,我俩去巴西雨林,我还没去过南美。” “我不想逃避工作。” “你太紧张,遇事迎头撞上,两败俱伤,不如留前后门。” “明天法院见。” 后天就要交稿了。 第二天一早,朱礼子准时抵达三号法庭,只见刘丽嫦坐着低头不语,神情平和,她父母抱着幼儿在后座垂泪,各路记者都十分留意这宗案件。 控方律师指摘刘丽嫦死个冷血的杀人凶手:放弃离婚、投诉、出走等途径,她选择了杀人。 于启韶律师这时轻轻站起来。 她皮肤白皙,容貌秀丽,乌黑长发梳在脑后,声音清晰:“刘丽嫦受虐多年,已丧失意志力,她只想救助幼儿生命,事发后没有逃跑,她报警认罪,她因自卫不得不下此策……” 礼子迅速用手提电脑笔记。 “各位看过她受伤记录,一次,她被人飞掷到墙上,撞碎肩骨,又有一次,被重物击头,视网膜脱落,至今右眼视力尚未恢复,她三条肋骨曾经折断,头发遭到扯脱,刘丽嫦是一只活沙包。” 法庭中有人饮泣。 “各位,杀人有罪,自卫无罪,当事人与她的孩子生命十分危险,不设法自卫,她今日不会站在这里。” 那两岁孩子忽然嚎啕大哭,被请出法庭,但陪审员已耸然动容。 “幼儿伤势更加惊人,在所有罪行之中,伤及儿童,最为卑贱下流,最无可恕。” 礼禾与礼子交换眼色,知道于律师占了优势。 陈词完毕,法官宣布陪审员退庭商议。 礼子觉得她脚步有点浮。 她赶回报馆写稿子最后一段。 一待宣审,稿件即可刊出。 她把稿件交给编辑老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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