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余宛宛 > 绮罗香里留将军 >


  帐门外的些许喧哗全然寂静而下。士兵们交换着眼色。

  打从几天前,朱秋云和门口站岗的士兵被处罚之后,整个营区的气氛就紧绷异常;而自将军每况愈下的脸色看来,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再没有人有任何违反军纪的事件发生,即使他们刚打了一场胜仗,也没有人敢开口问何时拔营回朝。

  李伯驎瞪视着周遭顿时的死沉,浑身的怒气如一触即发的弓弦。

  该死的!他出声讯咒着。脸部的线条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残酷而带些嗜血的佞邪。该死的侯君集!

  前些日,他至高昌边城巡视时,受到十来匹骑马蒙面黑衣人的射箭攻击。虽他翻身飞躲过那些利箭,只在手臂上挨了一道伤,但却无法阻止两名属下在箭雨之下丧生。

  他承认侯君集在攻城占域方面的才能,却无法忍受侯君集的贪婪与轻忽。

  那家伙趁火打劫高昌的奇珍异宝一事,他可以留待回京面奏圣上;但他却万不能原谅——轮到那家伙的军队看守城池时,竟然会有数十名的刺客横行在城外。侯君集那些无法无天的军队早已上行下效,被那些金银迷乱了心志。

  大唐的威名迟早败毁在他们手上!

  李伯驎大步地跨着步伐向前,连行进间的风速都是怒不可遏的。他的脚步没有因为沙漠间夜晚的强风而缓下几分,尚抵不过他内心的恼火。

  这一晚的商议又是一堆狗屁不通的废话。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就拍了桌子离席,心知侯君集根本就没有协商的诚意。

  他当然知道士兵归心似箭,他自己也不愿留在这个白天晒得地面可以烤热面饼,被风又强劲得刺人体肤的鬼地方。

  然而,他的情报兵告知他高昌有一群贵族勾结上了西突厥,打算谋反。此时,怎能撤军!

  撤军,再给高昌一个机会推翻唐兵吗?撤军,让所有的军旅劳苦全是不堪回首的攻城之役吗﹖撤军,让战胜消息甫传入圣上之耳,又随即挂上战守失算之名吗?

  胜利,是全面性且不留后患的!

  李伯驎穿过营区最后侧的一丛树林间,开始让自己的线视习惯这里的阴暗不见天日。

  驻营的后方,有着一区密不见天日的森林,是沙漠区中少见的浓密洲林。他不担心会有可疑分子侵入这片极隐密的地区——他对自己的军队有十足的把握;这区后方驻守的士兵全是一等的精英,绝不许任何外人进入军队的范围。

  他闭了眼,踩在熟悉的落叶地面上。明亮的月光有时会渗入枝桠间,在这片全然黑暗的地方,引起地上一些昏乱的树影晃动;然今晚的天空仅是密集的云层,睁眼与不睁眼都是相等的不见天日。

  按照往常的路径,他拨开了那扫刺过脸颊的树枝,弯身进入一穴石岩。

  石岩石内池有泼水的响声﹖!

  “是谁?”李伯驎大吼一声,反射性地扬起随身的匕首,纵身一跃入池,抵住池中人的脖颈。

  “不要!”一声细语的呢喃划过了石岩内的空间。

  是个女人.李伯驎手劲一使,勒住女人的脖颈,硬是将她的身子向上提了几分。

  女人有着玉般冰凉细腻的肌理,李伯驎握住手下那快速跳动的脉搏,感受着掌中传来的润泽触觉。

  “咳咳咳……”因为被勒住脖子,止住了气息,女人不住地痛苦咳喘着。

  “你是谁﹖”黑暗中甚至看不清身影,李伯驎松了手劲,将女人扯上石岩内的小水池之中。方才的悦耳嗓音仍犹在耳,他想听她说话。

  她蜷着一身湿彻的布衣,不住地颤抖着——因为冷意.更因为被李伯驎捉住了。他那置在她颈间的手又威胁地缩紧了几分,提醒着她随时有被毁灭的可能。

  “说话。”感觉到她无法克制的颤抖以及肌肤上的疙瘩,他却露出了一个冷意的笑。

  “奴婢不敢说话,怕惹怒了将军。”清朗如泉的音调中有几分瑟缩。

  “你知道我是谁?”他收回了笑,另一只手扣住了她披挂着湿衣的腰间,毫不在意将她的靠近弄湿了自己。她是投怀送抱,抑或另有所图?

  几日来的无欲生活,让他更敏锐感受到身上女子甜柔的气息及那一身让人爱不释手的肤柔似水。

  柳子容捂住自己的唇,后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奴婢识得将军的声音。”

  李伯驎移开她腰间的手,上挪至它的脸庞,抚上那仍沾着水珠的颊,满意地勾起唇角。

  “你是特意前来?抑或无心碰见?这偌大的军营竟也容得你来去自如。”他尚不想为了一时欢爱而成为女子身下的一具尸骸。

  柳子容不敢动弹,由着他的拇指在脸颊上触摸着,心跳已悸动得几乎冲出胸口。他会相信她的谎言吗?他漫不经心的话语中暗藏他的不悦。跟随他这么多日,她清楚他擅于在每个问号后设下陷阱。他能不能不要这么靠近她!柳子容呼息稍喘地察觉到他的脸庞倚近了她的。

  “啊!不要,将军。”她惊呼出声,因他竟吮上她的耳垂。

  “你是谁派来的,说不清楚,就直接审判。”原本已收回的利刃又架上了她的头间。

  “奴婢是营妓里的人,负责唱曲。所以,我对于每个人的音质都识得比较清楚。”

  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怕那偎在脖子上的冰凉一挥动便结束了她的生命;也怕他突然扯开她防止头发沾湿的包发布巾,发现了她绾着短发的男子发式,而识破她的身分。她不想领略他的怒意;与他曾有过亲密之实的朱秋云,他都可以不留情地赏了二十杖,让人皮开肉绽的痛苦哀嚎漫传在营间。

  “为什么到这儿?”他一手伸入她略敞开的衣领间,指尖划过她的锁骨与咽喉,即便他长安家中的舞妓亦没有这样光纤诱人的肌理。

  因为我以为你会如同前几回一样,开上好几个时辰的军事会谈。柳子容在心里忖道,没有忽略到他的手掌亲密地探入了她的衣间。他不会是想……

  “我的问话一定要重复两次吗?还是你心虚得答不出来。”他不高兴地扳起她垂下的小脸。

  不能再有拖延,以免他又有了联想。黑暗中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她却能体会到他那灼人的注视。二人之间此时的亲密竟是连呼吸也相连啊!

  处在他掌控的气息中,柳子容小声地开了口:“我昨个早上发现这有一个湖,可以清洗身子,所以就径自来了。不料打扰了将军,请将军放开奴婢,好让奴婢尽快离开,让将军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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