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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她跳起来,像是恢复了生机,用力抹去脸蛋上的泪痕,大声叫道:“没人见到尸体,万万不能断言他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各位大叔想必都已听过这句话,若是你们好心,请帮银兔儿将瓦砾石砖搬开,说不定里头的人尚有一丝气息。”说到这里,忽地想起先前山摇地动,人性自私的一面,再开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各位大叔能逃过此劫,一定都是大善人,才有如此福报,可银兔儿不能白要各位大叔帮忙,凡帮银兔儿搬开这些石砖,不论人是死是活,银兔儿愿给每人十两银子,以报各位大叔的盛情。”

  那众人皆私语起来。这小佳人简直不知绝望为何物,竟想从石砖堆下找出活人来。不过,银兔儿话一放出,本来好心的汉子就要助她,连那些打算散去的男人也停下脚步,十两银子耶,平常上酒馆只须花个几文钱,十两银子可以吃上好几月呢!

  没一会儿功夫,就见三十来个大汉顶着太阳,听着银兔儿的吩咐,分批搬开那些瓦砖。就连银兔儿也拚命的搬些小石砖,直到此时,她才好恨自己,生为女儿身,没什么力气也就罢了,偏偏左拳根本没法子搬石块,只能用右手捡些小的,若是慢了一步,展无极不及救治,那该如何是好?

  “这究竟怎么回是”半刻钟后,展有容接获通报,连忙赶来。他本来是和女扮男装的迎姬吃饭的,哪知获知展家铺子被毁,连忙拉着迎姬赶来,不觉骇然。

  这分明是被炸的。目前火药还未普及,展家铺子怎会被炸?尤其一瞧见那无极掳来的小姑娘赤手搬着石块,心头闪过不祥,忙跨步抓住她斑斑血丝的右手,问道:“里头有人?”

  银兔儿一瞧是他,喜道:“你来正好!快来帮忙,多一个人多一线生机,无极大叔埋在石块下。”

  展有容脸色一变,急道:“无极在里头?”那,不是-线生机也没?

  他连忙捉住个人,吩咐他赶回展家老屋,凡是能动手动脚者,一律迅速过来帮忙。他一吩咐完,便卷起袖子,同银兔儿搬起石块来,完全忘了迎姬的存在。

  直到日落西山,那石块堆清了大半,仍是没见到半个人影,连长柜专用的柜台都露出个头来。那柜台与别家柜台有所不同,是坚硬的大理石制成,众人一见它尚完好的倒在地上,不觉啧啧称奇,展有容灵机一动,忙道:“无极小子命不该绝。”连忙叫二、三个汉子使劲搬开柜台,在柜台下的地扳有一突起圆环,展有容用力扳开,一块地扳掀了起来,露出黑漆漆的地窖。“爆竹生意多是危险,为防人偷,每个卖爆竹的铺子都有一个地窖,专放制作中的爆竹,若是无极及时想到,或许能避过一劫。”他当下要来了油灯,想下地道一瞧。

  “我也要去!”银兔儿忙拉着展有容,免得他真抛下她。

  他迟疑一番,明白银兔儿对无极的重要性,点了点头,率先下地道。

  银兔儿的心噗通噗通的跳,脑袋瓜子不住的反复想着:万一地窖没人,那该如何是好?想到最后,连踏一梯再下一梯,那心脏都停了半晌才跳动着,就怕见不到展无极。

  下了地道,那油灯闪亮地扫过每个角落,未久,他们在地窖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掌柜与那展无极。

  ***

  若有人在一个月前问展无极,一生之中最重要之事究竟为何?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寻到金锁;但自从他爱上银兔儿之后,那金锁便不再重要了,即使那中年汉子夺去那金钥匙,他也未曾眨眼——

  太阳穴一阵遽痛,迫使他醒了过来。他还活着吗?

  他从客栈追出去后,路经展家铺子,瞧见一名中年汉子拿着火药进铺子里。他是展家人,知道那火药的威力有多可怕,当下立即奔进去,要那汉子交出火药,哪知那人想以火药与他的金钥匙交换,且当着他的面点燃引线,趁他灭火之际,抢走金钥匙。而那引线极短,他若是疾步奔出,尚可留下一命,偏偏又不忍见那早已昏厥的掌柜一命呜呼,只得回奔抱起掌柜,才拉起地窖入口,那身后的火药轰地一声爆裂,将他两震进地窖,就此不省人事。

  如今,他究竟是死。是活。忽地感觉左手掌心握有软软-物,好似——

  他侧身一看,惊诧莫名。银兔儿竟躺在他身边,一脸倦容,像是刚睡不久,她的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巨掌,像是生怕他随时会离开似的。

  他错过了什么吗。如果他还没记错的话,他和银兔儿尚未成亲,而她却躺在他的床上?

  她是自动躺上床的?他浮起笑意。她这一生恐怕是嫁他嫁定了。

  正要起来,忽地背部一阵剧痛,让他未及防备,便呻吟出声,吵醒了银兔儿。

  她揉了揉双眼,一瞧见他醒过来,大喜道:“无极大叔,你可醒了!”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展无极轻喟一声,轻柔的拭去她脸蛋上的泪痕,笑道:“我正等着解释。”

  银兔儿睁着一双茫然的美目,道:“解释什么?”

  “解释为何你趁着我昏迷不醒之时,毁我清白的名誉。”

  银兔儿不解地盯着他,心想:难不成他的脑子给撞坏了?

  “我可没毁你清白的名誉。无极大叔,莫非你是撞到头了?”正要伸手去探他的前额,哪知他轻轻一扯,她整个人跌入他的怀里。

  “这不就是毁了我的清白了吗?”他笑道。

  她脸一红,泪珠子不禁又流了下来,哇地一声,她竟不避嫌的搂住他,大哭起来。

  展无极是莫名所以,却又见不得她掉泪。一时之间只得哄着她,说来可笑,他一生之中只哄过人三次,偏偏对象都是她,这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注定他活该让她擒住,活该他的心被她偷走。

  他只好轻拍她的背,哄道:“别哭,别哭,再哭就成了个泪人儿,到时还有谁敢娶你?”他自个儿因说出这些话而有些脸红了呢!

  他生来就是严肃多于幽默的人,哪知今日一遇上银兔儿,那些陌生情感皆要重头再试一次。遇上她,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会死呢!”一回想起事情的经过,她不免打起哆嗦,直往他怀里钻,倒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之事,只想抱着他、贴着他,感受他的存在,她才敢相信他仍是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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