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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银兔儿一瞧他震惊了然的眼神,哇地一声大哭道:“我就知道你一旦发现我的身分,就再也不想娶我了。算了!算了!反正银兔儿一生一世都没人疼、没人爱,就当你没说要娶我的话好了。”趁着展无极尚没反应,她用力挣脱他的箝制,从后门跑了。

  没人疼没人爱?这小丫头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怕穷他一生都没法知道她的奇招,这是说,如果他愿意守着她一生一世的话。他的嘴角忽地含笑,付了那掌柜一锭金子,便怏步从那后门走了。

  展有容瞧这客栈里哀嚎连连,里头还躺着二十来个受伤的人,皱眉道:“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好了。”

  “没意见!”李迎弟是被威胁出来的,当然不愿表示意见。

  展有容一笑,倒也不以为意,正要举步离开,眼角却瞄到一身影,不禁喃喃自语:“奇怪,那不是无极吗?现在他该守着那淘气小姑娘,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呢?”

  §第六章

  银兔儿这回是偷跑成功了。可她不开心,真的不开心,尤其回忆起展无极那一脸的震惊,眼眶就忍不住一红,掉下眼泪来。

  “真是讨厌,跟他生活不过几天,怎么如此牵挂他?”她站在大街上,自言自语道,还回头瞧瞧他有没有追来。

  只见那大街上稀稀疏疏的老百姓没一个是她熟识的,不免有些失望。

  “我失望些什么呢?他不追来是再好也不过了,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爱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也不必看他脸色,是不?”她偏着头想了想,竟开始自问自答起来。“不对不对,我喜欢他,喜欢与他一起生活,瞧我才离开他没多久,就想念他想念得紧,如此一来,岂不表明了一件事——与他在一块才能快乐,没有他,我银兔儿什么地方也不想去——那可不成。”银兔儿气呼呼地再道:“他不要我了,就因为我是白子园里的人,既是如此,我再缠着他,只怕他也不再理我——”

  真是烦死人了!自从遇上展无极后,她的情感一直起起伏伏的,摸不透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对展无极嘛,她一向是比喜欢更喜欢,但总是说不出那股更甚喜欢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她抚了抚小嘴,想起展无极的亲吻,不觉脸一红,心头说不出的迷醉;若是那日再有机会,一定要满足好奇心,瞧瞧是不是每回接吻都有那心醉神迷的甜蜜感觉——思此及,她小嘴不免委屈的扁了扁,低语:“就怕他再也不想见我了呢!”话才说完,忽地“轰”的一声,山摇地动,银兔儿差点站不住脚,连忙奔到墙角边蹲下。

  “地在动,地又动啦!”那来往的老百姓尖叫着,深怕自个儿成为这天灾的受害者,忙着找那躲避之地,你挤我,我挤你,就怕没占到安全位置。

  银兔儿厌恶地瞧着这人性自私的景象,看来看去,还是白子园好,外头世界的人又自私又贪婪——不过话说回来,她自个儿也是既自私又贪婪的人儿,不然为何想嫁给展无极,罔顾他的生命安全呢?

  “原来我比他们更自私、更贪心呢!”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念展无极嘛!

  她偏着头,蹲在墙角,努力的挣扎工会儿,终于禁不住感情的呼唤,猛然起身往回跑去。那地不知何时停止动了,前头人群吵吵嚷嚷的,银兔儿才知先前她经过的一家铺子倒塌了,瓦砾石砖遍布——

  “原来不是地动,是展家铺子让人给毁了。”

  “毁了?无缘无故怎么会给毁了?”

  “展家生意多如过江之鲫,三百六十五行哪一行没展家的分儿。定是有人看得眼红,才会毁了展记爆竹店。”

  “怎生个毁法?竟能让一栋屋子给毁成这样,让几百个工人拿巨斧砍的?”

  那工人扮相的中年汉子嘿了二声,并不答话,反而改口道:“想来那铺里的人压在石头地下,不死也难了。”

  “是啊!就可怜那好心的公子想及时救出铺里的人,却也一块被埋在石砖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中年汉子又嘿了几声,大声道:“你以为他真是好心吗?我见过他,他是展家大公子展无极,展记爆竹是展家的生意,他自然要救。”

  银兔儿闻言一怔,那寒意直从头顶灌下,上前忙拉着那中年汉子,问道:“你说无极大叔埋在石砖下?”

  他古怪他瞧着她慌张的小脸,道:“这位小姑娘,你问这干什么?与展无极有何关系?”

  银兔儿不等他回话,小小的个头直往人群里钻,想瞧瞧那展无极是不是真理在石砖之下,不觉那中年汉子沉思地盯了她的背影半晌,握紧手里金光闪闪的坠子,回头便迅速跑走了。

  银兔儿一挤到前头,瞧见那景象,骇然极了。

  须知,展记铺子一向就比其他屋子高出不少,又不曾偷工减料,如今倒塌,自然不必形容那壮观的残破场面,只能说,就算压死十来个人都没问题。

  银兔儿的小脸遽变,一双眼睛盯住那瓦砾,喃喃道:“他没事的,他不会死的——她用力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想止住那泪水,偏偏还是忍不住留下泪来。

  她心想:这不公平,无极大叔都还没娶她呢,怎会早逝?他不会死,也不该死。哇地一声,她大哭出声,一思及展无极的尸首埋在瓦砾堆中,心头便传来一阵阵的椎心痛楚,像是要夺去她的呼吸似的,却又残忍地只给她半口气,让她喘不过气来。

  曾几何时,她有过这般感受了?爹爹和三位哥哥去世时,她年纪尚小,不知死别之苦,但三年前娘亲撒手西归,她难过得大病三天,差点去陪娘亲,若不是三位嫂嫂衣不解带的照顾她,这会儿还有银兔儿的存在吗?

  这时失去展无极的痛苦就好似当年遽失娘亲的苦,那股痛苦像要把她撕裂般,让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倘若展无极真死了——就让她陪着他一块去好了。

  “小姑娘,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你的亲人在里头?”身旁的人好心问道。她岂止脸色不好,简直是灰白而没生气,像是一切知觉都封闭了似的。

  “小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若你的亲人真在里头,你也别大难过。”另一名汉子温言道,忍不住关切一下。

  人死不能复生?

  银兔儿一怔,脱口哑声道:“无极大叔没死,他没死!”她叫道,面对的是众人的同情,却又带着一丝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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