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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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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怀安惊叫,连忙退了几步,呕出的药汁溅了她一身。“小姐,你怎么啦?是不是我没煎好药?” 长年相处下来,隐约了解师父对厨艺的狂热,只是从来不知道那样的狂热竟然让他狠下心杀她。 这算什么? 难道养育之情比不过在厨界的举世盛名? “爷!七爷!”门一开,怀安见到救星,忙叫道:“您来得正好,不知道为什么,苗小姐将药全给吐了出来!” 聂七蹙起眉头,看了一地的药汁,说道:“再去煎一碗就是。”斥退了怀安,拉了把凳子坐在床沿前。 “你还好吗?”他温声问道,见她不应声,彷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也没有打断,就静静的坐在凳上注视她。 第一眼见到她,是在一年前的大街上,那时注意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利落的煮粥身手。她的摊子与其他人不同,卖的对象多是低阶层的工人,便宜而量多。是素粥,所以他上前一试。这一试,试了一年有余而难以离开。 她的粥清淡而有香气,菜色并不刻意以模板印成肉型,而是以完全的素菜面貌呈现。也许不是大街上最有味道的饭菜,却是对了他的口味。 从此,风雨无阻的,只为粥,也渐渐的,由她煮粥的利落身手往上移去观察她的脸。 他已经很久没有注意到女色,却也能看出她的相貌清秀,可惜无特别之处;加以她个性向来沉默,略嫌阴沉,因而在旁人的眼里相当不起眼。她的头发大多时候是规矩的绑在脑后,难以窥见,如今她一头黑发散于胸前,显得十分柔弱而惹他心怜。 涣散的焦距逐渐聚起,余恩的眼瞳终于落在他身上。 “你──是聂公子?”她难以置信的问道。梦里恍惚间似乎梦见他── “怎么,你才睡了几天,就不识得我了吗?”他温和笑道。 确实不识得啊,她梦里的聂七大吼大叫又像充满怒意,一点也不像她所认识的聂七。 是真的作梦了吧?眼前的他多温文儒雅。梦里那个男人说要保护她,真是梦了。也唯有梦,才会有人这样说啊──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气弱苦涩地说道。 “我能见死不救吗?” 见死不救?那表示,当时她离死不远了?为何不让她就此死了,当作报了师恩。留她的性命,是要她日日夜夜想起他们的绝情吗? “那──我──我要怎么报答你?” 他沉默了会,随即微笑道:“你安心养伤便是,何须报答呢。” “怎能不报答?”她脱口说道:“要我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欠你的情吗?”就算不要人捡,不要人救,仍然还是被师父捡回去了,被他给救回来了。欠的情迟早要还,不如先还。 他又蹙起眉。“咱们是朋友,何须言谢?”怀安小心端着药进来,他接过吹了几口气。 “朋──朋友?”余恩吃惊不已,震动了肩上的伤口,引得刺痛连连,她喘了几口气。 “很痛吗?你的伤还没愈合,别随便乱动。” 交谈次数不过十指,这就叫朋友? 聂七显然读透了她的心思,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言语多寡又有什么关系呢?”汤药捧到她的唇畔。 她退缩了点,撇开脸。“我──我不喝药。” “不喝药,怎么会好?”他十分有耐心,汤匙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我──我好不好,也不关聂公子的事啊。” “在下聂问涯。” 为何他要向她自报姓名?她纳闷啊。一醒来像是跳到另一个梦境,聂七原本该只属于她内心深处锁住的记忆啊! “或者,你不爱药苦?那也没关系,怀安,去弄碗甜水来。” “不,不必──”余恩低叫,充满疑惑。“你──你到底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 她抬起脸,怀疑地注视他刚毅的脸庞;他一点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怎么可能呢?他施恩多次,怎么会不求回报? “你不当我是朋友吗?”他温和说道。 “这──这样就叫朋友吗?”她不信,小翠与冬芽可不像她与这聂公子之间的关系啊。 他的脸色柔和。“当然是朋友,先把药喝了吧。” 她踌躇了一会儿,张口将药汁含进,脑海里忽地晃过师门的绝情绝义,不由自主的又要吐出来,欲吐之际,眼角余光落在他脸上。 他沉稳的注视着她,左手捧碗,右手拿着汤匙;一个男人捧碗拿匙,看起来好生奇怪,却让她生起感动之感,喉口的药汁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他的嘴角浮起浅浅笑意。“喝了第一口,接下来的就不是问题。”又舀了一匙递到她唇边。 她迷惑啊! “为──为什么?我──我做了什么,公子会将我当朋友?”连想都不敢想啊。她没有美貌,不懂讨人欢心,也不知如何与人交谈,她这样的人怎会有像他这样的朋友。 他们之间真能叫朋友吗? 他不动声色的趁她疑惑之际,又喂了她一口,才说道“你我相处一年,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那一年他们是卖粥与喝粥的关系,交谈不上几句,他怎么能了解她个性上的阴沉?真是朋友吗?怕是他可怜了她。 “我──公子爱喝粥?”她轻声问道。 “如果不爱喝粥,怎么会无视风雨,老上你那里喝粥呢。” “那──就请让我在聂府里报答吧。”左想右想,只有此法。“等公子喝腻了喝烦了,我立刻离开,就当余恩偿还您数度救命之恩──” 他的眼闪过一抹怒火,来得极快,让她以为错看了。他的性子这么的温和有礼,又是修行居士,怎么会是个易怒的男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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