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于晴 > 天官赐福 | 上页 下页


  啊,梦中那男人始终站在阴影之下,她根本瞧不清他的脸,怎会知道这大庄主的脸并非梦中那男人?

  心中隐隐再有感,只要让她看见了那张脸,她会想起过去的一切——只是,想起过去好吗?让她遇见那个人的价值足够跟知道过去的痛苦划上等号吗?

  这念头极快地闪过,又听余沧元笑道:“陈老板,让您老出来接咱们这些后生晚辈,真是教咱们受宠若惊!”

  “哪儿的话,余庄主才当上天水庄的新任庄主没多少个日子,可能力一点也不弱于那原来因急病去世的老庄主,所以才会让当总管的您继承一切啊。”

  那口气有些带刺,余沧元也不打算跟这种人浪费自己的情绪,只皮笑肉不笑地转向小张:“你跟小翠先去前辆马车,将要送给陈老板的礼物拿出来,小心别碰撞到,那易碎的。待会再回来卸下这些酒桶。”

  他的声音愈飘愈远,她挣扎地爬起来,从桶后探出一双好奇的眼,瞧见她这辆马车门是打开着,却再也没有人注意这里了。

  她再微探出一些,注意到不少人忙着卸下货物,身上穿着是统一的衣服,应是余沧元手下的长工。

  她的视线充满兴趣地落在这个看似不大的城镇,人来人往的,穿着都有些厚,带些乡土的气息,这里应该是属于乡间一带的小城镇吧?

  仍然没有人发现她,也许,到最后会被发现,是因为她身上的臭味呢。

  眼珠子转着四周,忽然瞧见有名男子背对着自己往前面走去,身上扛着不少兽皮,像是要去贩卖,让她的眼光难以移开。

  ——我打猎为生——养你,好不好?小姐——

  “唉,原来我舍不得移开视线,是因为同是打猎人啊——”所以才会一见打猎人,就会心生好感吧。

  那人突然停住。

  她吓了一跳,以为他听到自己在说话了——不可能吧?好远的距离吶,就算是顺风耳,也难以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啊。

  还是自己的目光太专注,差点烧破他的背,所以他才停下来?

  “我在胡思乱想了——早知方才该出声的,就不用再揣测自己的下场了。”她哀声叹气一番,正要认命躲回马车内,忽地瞧见那男人极快地转过身来。

  连避都来不及避,就与他打了个照面。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头晕目眩,脑中无数的画面闪过,让她差点干呕起来。

  那男人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一双黑眼直勾勾地望着她。

  远处又响起了杂音,有人在吆喝着把马车里所有的东西都卸下。

  她心一惊,直觉向他伸出手,低喊:“把我带走。”

  那男人闻言,快步地奔来,身手利落地将她打横抱起来,一点犹豫都没有,彷佛她身上的异味只是两、三天没有清洁过而已。

  “快走,不要跟他们撞上!”她心惊肉跳地喊道。

  那男人连回头看一眼余沧元或凤鸣祥都没有,双手紧紧抱着她温热的身躯,几乎用跑的离开这城镇。

  “兄弟!你不卖啦?喂喂!抱个女人跑了,兽皮掉了都不要吗?搞什么啊,还卖不卖——”

  凤鸣祥不由自主地回过头,顺着那抱怨者的目光瞧去,瞧见一个男人熟悉的背影,她微讶,脱口:“是他吗——他抱着谁?”

  “谁?!”余沧元回过身。

  “我是说,我好像看见破运了——”而且还抱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是谁?

  “哦?”

  “不如我们顺路去探探破运吧?”她心里总觉怪异,破运只会抱一个女人,而那女人早死了。“我记得他提过他家乡是在这里,如果要找,是可以找到的。”

  “半年前他连句话都没有留就走了,存心不再联络,何必再见?”余沧元显然对见破运没有特别的想望。他淡淡地说道:“有时候见了人,反而更伤心,对他也没有好处。”

  “可是方才我瞧见——”

  “啊!”小翠忽地尖叫。

  余沧元眯起眼:“又是她!”快步往小翠走去,注意到她呆呆地瞪着马车内,顺着她的视线,余沧元探身进马车内,抓出一条很旧的毯子。

  “藏了一条毯子有什么好叫的——”灵光乍现,他怒斥:“你把庄里的马车当什么了?里头藏人!藏什么人?想害谁?”

  又严厉又肯定的猜测让小翠吓得失了魂,双腿虚软地跪倒在地,叫道:“奴婢绝没有想害庄主或者龙少爷的出息思,是——是——对,是前几天奴婢发现有个乞丐又冷又饿,所以让她躲在马车里取暖,三餐有剩的就送给她吃,除此外就再也没别的了——”

  “是这样吗?”

  “是真的!”

  “是双腿不便的人吗?”凤鸣祥忽问,引来余沧元惊诧万分的目光。

  “啊!少爷怎么知道?”小翠脱口。

  “果然!”方才那像破运的男子就是抱着一个姑娘。“是男的还是女的?差不多几岁?”

  “鸣祥,你——”余沧元一头雾水,这种问法分明是在怀疑禳福未死。

  凤鸣祥举手阻止他发问,认真地看着小翠:“你老实说,不要隐瞒。”

  只是藏个人,有这么严重吗?还是凤小姐要弄清楚她这个婢女有没有足够的资格待在她身边?没有一家的小姐会让心狠的丫鬟留在身边的,她只是遵从母命丢弃一个无法行动的姑娘而已啊——

  “是——是个男的!还是小孩子!所以奴婢才一时心软,抱他上了马车,方才就是瞧他突然不见了,心里一急才喊出来的!小——少爷,您原谅奴婢吧!”

  “是男的吗?”凤鸣祥喃喃道。

  余沧元低声:“你怀疑她没有死?”见她不看可否的神色,苦笑道:“你心思极细,性子又多疑,不管你怀疑什么我都可以明白,唯独她——如果她真没有死,为何要躲在马车里不见咱们呢?只要她喊一声,就能与咱们重新生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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