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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是谁让你来说服我的?四少爷?”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感。“你只不过卖身三年就这么听话?”

  “他是提过,但我是心甘情愿。”她的身子微微发颤,语气也因而有些颤抖,但她抓住他的手摸上她的心。“我看着你,我会脸红、我会心跳,你可以感觉得出来。就算你一辈子都得坐在轮椅上,我对你的仰慕也不减,但如果你因为你的双腿而让你的才华就此告终,那么将是你做过最愚蠢的事,说什么我也要你的腿治愈──”她的心神不稳,有些恍惚。

  即使距离如此相近,即使她努力想要看清楚,仍然看不见他的反应;黑夜之中有的只是彼此的呼吸,他的触摸影响了她的体温及心跳。她看过一些秘戏图,明白将要发生的事情,她难以想象跟其他男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唯有他,她尚能忍受──

  “我做过最愚蠢的事情,就是将你留在身边。”他打破属于他的沉默。掌下的心跳如此快,快到他几乎以为这丫头就快昏厥了。“现在,我要看看你的仰慕能持续多久?我要留你在身边,如果你能继续维持你自以为是的观感,那么,或许我会考虑让人治疗我的双腿。”他的手移到她肚兜上的细绳,低沉的声音充满讥诮:“更有趣的是,或许当天亮之后,你会发现跟一个双腿无力的男人上床是多么的令人生厌,那时你会后悔今晚所说的一切。”

  “我们可以赌赌看。”

  他的黑瞳在漆黑的夜里注视着她,她的语气稳定,但她火烧似的脸颊泄漏出她的青涩与不安。

  他眯起眼。“有何不可呢?”他将她拉下,融进黑暗之中。

  ***

  张开眼,又是陌生的景象。全身酸痛,感觉回到了来聂府的头几天,净是劳动工作,几乎连喘气的空间也没有。

  璇玑掩嘴打了个呵欠,翻身,从眯眯眼里觑到一个男人在看着她,很眼熟的男人。他就躺在她的身边,眼瞪眼的。

  “这一定是在作梦──”她喃喃道,眼里带笑,伸出手摸上他的脸庞。

  “现在,你可以下床了。”

  “呃。”她坐起,一身纤细的赤裸提醒了她昨晚发生的事情。她的脸胀红,爬过他的双腿下了床。

  她动作利落的拾起鹅黄色的衣裙,背着他往身上穿。

  “你忘了肚兜。”他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呃、噢。”

  单音节的发音让他蹙起眉头。他撑起身体,靠在床柱上,眯眼注视着她被上衣遮盖住的身子。

  “你吵得我一晚没有办法入睡。”他的语气并无恼怒之意,倒像试探。

  “呃。”

  他的嘴唇撇了下,有些上扬。“你转过来,”

  她乖顺的转过身面对他。脸上没有羞赧之意,只是半垂着惺忪眼,摸索身上的饰带。

  好几次,她端着洗脸盆来,也是这个没睡醒的模样、她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显得特别听话。

  “你昨晚又作恶梦了。”他问道。就是因为半夜她打地铺,发出的梦呓声才惊醒了他。

  她的梦呓声不大,但从语调里流露出十分痛苦的模样,尤其──得到她之后。她在沉睡里依旧被恶梦所缠。

  “我常常作恶梦。”她顺从地说,隐忍了个呵欠。

  “什么恶梦?”

  “一屋子好臭的气味──十娘上吊了,五娘在房里偷汉子,我瞧见了,所以她想除掉──除掉──”她迟缓的住了口,似乎纳闷自己说了什么话,随即轻拍了拍白皙的脸颊,朝他福了福身:“三少爷要打洗脸水吗?”

  “你过来。”错失了得知她恶梦的来源,让他不悦。能喊得出十娘、五娘的,表示确有其人。五娘想要除掉谁?她吗?

  秦璇玑本身就如同璇玑图一般的谜样。即使反复再读,依旧读不完她的神秘;她的背景绝不若她所说的是私塾夫子之女。一般的读书人多少都染有书卷味,然而因为环境的不同,所拥有的气质也有所区别。一个乡间单纯的私塾夫子之女是不会在半夜作有人杀她的恶梦。

  她走在他面前,唇畔有些笑意,纸香的气味依旧,但淡了不少,她的身上也沾了他的味道。

  “你笑什么?”

  “奴婢有在笑吗?”她摸了摸自己的嘴。

  那张朱唇在昨晚是生涩而柔软,他的眼眯起。

  “是的,你是在笑。”会称自己“奴婢”,表示她清醒了。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她恢复成那个规矩而乖巧的丫鬟时,她会自称“奴婢”。

  “那必定是因为三少爷的双腿健愈有望了。”她弯起眼,笑道。

  他注视着她,目不转睛地,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腰。

  “三少爷?”

  “你的肚兜露了出来。”他说道。是他多心了吗?方才,她的笑让她显得有些──模糊,几乎要以为她快消失。是她的恶梦引起他的错觉吧?他盯着她懊恼的翻弄上衣,外衣滑落半肩,露出雪白的凝脂肌肤──

  门咿呀的推开,是朝生一如往昔的进房来服侍他。

  他眯起黑眼,吼道:“出去!”猝不及防的,在她的惊呼声里,将她拉跌进怀里──她的身子尚有裸露──该死的,他竟然开始在乎她的身体是否让人瞧见了!

  “三少爷?”

  “把衣服穿好!”他展现前所未有的耐心等着她迟慢的动作结束,才放开她。“去把朝生叫进来,你抱不动我──今天不要让我瞧见你!出去!”

  她的神态似乎有些失望,但没有多言就走了出去。他的唇抿起,床铺上的血迹证明她是处子之身,清醒之后的她没有任何他所预期的反应──他可是夺去她贞操的男人,还是个双腿已残的,该死!

  元朝生静静的拿来干净的衣衫。他的天性本就不多话,即使看见床铺上干涸的血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少爷──”他难得打破惯例的,在每天早上服侍聂封澐的时候开了口:“昨晚六少爷进城了。”

  ***

  马车在向封澐书肆的道路上奔驰,雨势滂沱,聂元巧掀了角窗前布幔,笑道:“难得出门一趟,天老爷就下了场大雨玩我,这未免太过分了吧!不怕不怕,小美人,待会儿你办完了正事,还是照原定计划,陪我上街闲逛闲逛,你说好不好?”他亲热的靠近璇玑,眨了眨一双漂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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