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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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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在书肆里,我曾经有幸与你说过几句话。”她吐气如兰,喷在他脸庞上的气显得冰凉而酥麻。 然而她的字句提醒了他,她所仰慕的也不过是曾手脚健全的聂封澐。现在的他算什么?一个不会走的男人!她所著迷的,不过是虚幻的假象,现在而真实的聂封澐是一个凡事需要人代劳的男人。 “三少爷?”她状似要爬起,发现他的手臂制住她的腰间。她抬脸,面露迷惑。 他虽然无法行走,但依旧有力。他的黑瞳眯了起来。“你说,你仰慕我?” “是的。” “是独一无二的?” “在我心目中,是唯一的。” “曾经,有多少闺秀仰慕聂封澐,为了一睹我的容貌,守在书肆外头的不是没有,而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瞧见我之后会脸红心跳了。” 她皱眉。她仰慕的并非他的容貌,在她以为聂封澐是个老头子之前,就已经十分倾心他的文采。想要解释,却觉环住腰间的手臂将她拉近。她惊诧的睁圆了眼,隔着彼此的衣衫,她的身子贴住他温热而男性化的身体。 “你要如何证明你喜欢我、你仰慕我?” “啊!”心跳遽增,是她的或是他的?他的举止已经非常明显了。“三少爷──你是要我──献身?”说出口,才发觉声音是干涩的。 “你说呢?”他的脸庞与她只有一吋之远。他的眼半垂,透露的黑瞳是似曾相识的欲望。 她懂的,在她的家族里,她曾经看过这样的眼神。她厌恶这样的眼睛,充满情欲而淫秽,然而他的眼并不让她有恶心的感觉,反而像是深邃的黑洞,将任何瞧着他的人吸了进去。 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你──想要我?” “我想要女人。”他低沉说道,神色复杂难读,唯一看得出的是他的欲念。 那就是只要女人,任谁都可以喽?这样无情的话,着实有些伤害她。她垂下眼思考,他的气味混合她的,陌生又熟悉,却让她喜欢上这样的味道。 她再抬起眼时,下定了决心。“倘若──倘若你愿意治疗双腿,那么──那么──我可以──可以──” 他的眼紧眯了起来,剑眉横竖。她仰慕过去那个聂封澐,仰慕到可以为他献身的地步吗?该死的丫头,她开始自以为是牺牲品了!如果今天她仰慕的是旁人,那么,她是不是也让另一个男人要她? “你的身体这般廉价吗?该死的令人作呕!”他暴怒道。 猝不及防的,她被推开,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就跌下床铺。 “噢──”她低低呻吟一声,后脑勺传来疼痛,眯弯了的眼瞧见他似乎想伸出手抓住她,是她错看了吧? 他的脾气反复无常,令人又恨又无所适从。她迷恋他的文采,在乍见他以轮椅为行走工具时,不得不说是十分讶异跟──心痛,但那无损于对他的仰慕。纵然他的双腿不便,但依旧能读能写,有丰富的学识及专业能力,这就足够构成她迷恋的因素了。老实说,他的腿是不是能治愈,并不会影响聂封澐给她的观感,但如果他能伤愈而恢复到那个意气风发的聂封澐,那么她愿意一试。 他的面容仍然恼怒着,也撑起了身躯坐直。“你给我站起来。”他的语气和缓了,似乎与那张臭脸不搭。 她没忖思太多,扶着椅子摇摇欲坠的爬起来。 方才摔下来,摔得头昏脑账,全身骨头痛得要命。 乌云遮掩了月色,他的脸庞陷进一片阴影当中。老实说,她的视力并非很好,她半眯着眼,仍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过来。”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显得低沉而无怒气。 他不再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了吗? 她有些跛的走到床沿,忽感一双手扶上她的腰际。 “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 “不再自称奴婢?”他的脸庞似乎抬起,眼瞳神秘的闪烁。“你不是一个有奴性的丫头,如果我叫你脱下衣服呢?” 她皱眉,声音清凉如水。“你会让人治你的双腿吗?” “啊,你在谈条件?就为了我的双腿?我能行走,对你有何好处?你以为我同你燕好,就必须给你名分?” “我没想过要嫁你。” “假话。”她的人就在他的双腿之间,几乎能感受到她的纤细柔软,女人味十足,她的气味像魔网罩住了他的嗅觉。 “实话。”她坚定答道。 “你认为在经过这一夜后,有任何正经的男人会娶你吗?”最多,是他将她许给某个聂府的下人,不是鳏夫便是某个有缺陷的仆人。她的年岁不小,已在选择夫婿上有了限制,而如今失了身,又无任何富贵的背景,她能嫁的男人将会屈指可数。 她沉吟了会,微微偏着头,说道:“我没想这么多。人们总是因想太多而遗忘了天亮后又是一个未知数,也许,明天我会死于非命呢。”她迟疑了下,解开腰间的织带。 “我之所以仰慕你,也许是因为我是一名女子,很多事情无法去做,而你却能做到。你开书肆为大明朝创造了书册的鼎盛时期,你引进了最新的印刷技术,你为上万册古书写跋,担起为年轻的读书人作起导读的工作,你不用武,只拿一枝笔与满腹才华就能让你流芳百世,这样的聂封澐即使断了腿,光采依旧不减。”鹅黄的外衣滑落地面。她的心在狂跳,他听得见吗?他说,没有女子会为他脸红心跳,难道他看不见她的害羞及仰慕吗? “一次一个小愿望,只要肯尝试,愿望就会成真。这是我二十二年来所坚持的观念,我希望你的双腿能治愈,是私心也是期盼过去的聂封澐与现在的你能寻找出一个平衡点,我便心满意足了。”然后,她就要走了,在被发现之前。 也许,她还来不及走,就被章家发现而死于非命,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倒是真没想过嫁人这一环。她的愿望在三年前就已停止,直到再见到他,他莫名的脾气源自于他的伤残,她不在乎他能否行走,但如果因为他的腿愈而能重拾过往的自信与风采,那么她的“牺牲”是微不足道的。 她垂下眼。也许,她比想象中的更为喜欢他这个人,才会认为与他肌肤之亲并不这么令人讨厌。他的手掌贴上她的肌肤,有些燥热,有些酥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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