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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马扰民,用轿子吧。”他答着。蓦地,他想起牢里那个学士解非看烈风的灼热眼神,要不是烈风自幼习惯她五哥平凡的相貌,甚至对平凡相貌的人有特殊好感,只怕她会被那妖精似的男貌给迷了去。

  是啊,她年纪尚小,是不是自己过去老念着她年纪小不敢妄动,如今却吓到她了呢?罗秋萝在她这年龄早在为家族盘算,在主动亲近他了,怎么这家伙的情窦还傻傻地不开?他嘴里泛起一丝苦涩,心里又微微甜蜜。

  他取出先前她擦血的帕子,盯了良久,命令着:“去生火来。”

  仆役手脚极快,带着几名卫士返回。天空还下着雨呢,却在片刻变出干燥的落叶生起小火来。

  萧元夏毫不考虑将帕子扔进火堆里,亲眼盯着那浸血的部分烧个精光,这才一脚踢翻火堆,淡声说道:“回宫了。”

  §第五章

  当晚──

  雨势出乎南临京师百姓的意料之外。不只雨势凶猛如兽,雷电都比过去的任何一次还要接近地面,好几次白光照亮整个京师,仿如白昼。

  连睡得极熟的徐烈风都被惊醒,好几次她满面睡意披着外衣,怀里揣着暖石,眯眼看着窗外的白光。

  今晚像是水淹南临,她想着。自她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在这个时节看见这样可怕的雷雨。

  “咦?”皇宫那方向的上空白光不断,似有橘光,是失火了吗?

  是皇宫的哪儿?陛下跟萧元夏安否?

  急促的敲门声在雷雨里响起,她立即前去开门。徐家家仆冒着风雨过来,他叫道:“五少爷说,今晚全部不得出府!”

  五?是她听错了吧!现在留在京师的是二哥跟四姐,五哥如今在千里远呢,哪会经历这场暴风雨?

  徐家家仆又道:“……少爷刚回来,说是京师街道积水,几户民宅被雷劈上,但不必担心,京师军队与宫里的禁卫军都有动作了。”

  “我知道了。”徐烈风点头。是啊,谁都可以有动作,唯独徐家最好别有动作,这种事是各司其职的,京师里的禁卫军不归徐家管,不能抢人功劳。

  徐家家仆离去前,又道:“少爷说,今晚风雨过大,小姐要是冷了,可用暖石,但暖石不宜长久直接碰触,会灼伤皮肤,请以布包着搞在怀里取暖。”

  她讶了一声。这五哥是不是跟踪她啊?连她拿到一块大魏暖石都一清二楚。她一头雾水,仍是找块布将暖石裹了起来。

  她又站在窗前望着皇宫那方向。她潜心聆听,大雨之中,似有千人在奔跑,步伐规律,通至京师四面八方。

  直到三更天,雨势渐小,连雷声也几乎没了,皇室的方向橘光渐渐淡去,她这才松口气,怀里揣着暖石迷迷糊糊上床去。

  萧元夏跟陛下应当无事才是,她想。

  萧元夏他……他到底是怎么了?她一直以为他会跟罗秋萝的,怎么一朝翻案,对象就变成她了?

  陛下疼她宠她,她心里是明白的,但借着一些蛛丝马迹,她知道陛下无意凑合她与萧元夏──例如陛下会跟她打趣,说将来萧元夏的孩子她可视作侄儿,好好去疼他;也或者,陛下会说这自由相爱有什么好?万一她挑中了外国人,岂不是再也见不着她了吗?

  陛下这样长年的暗示,她怎会对萧元夏有男女情分?

  她蜷缩在床上,慢慢睡去。以后她再也不敢随便玩弄自己的身子,真真倒霉,哪儿不好玩,去玩姑娘家每月一次的见红呢,害得她这几年癸水来时总是疼得要命。

  她才睡了一会儿,又听见有人喊着“阿奴”。

  她胡乱应了一声,但眼皮沉重得张不开来。

  “阿奴,眼张不开,嘴张开就好,听话。”

  有人将她自床上抱了起来,她依言,温热的水滑入她的喉道,令她舒服不少。她又赖回床上,有人细心替她盖上棉被。

  “这是怎么了?阿奴不是很健康么?”那人轻声问着。以为她没听见,但她耳力很好,只是累了些,眼皮暂时睁不开而已。

  “可能是受风寒了吧。”这是二哥的声音,永远都是冷淡严肃的。“看起来不太严重,等晚些再去请大夫,现在城里大夫忙得很,别叫人说我们仗势。”

  “不是。”女声忽道。这女声,跟二哥冷酷的声音有得比。徐烈风听出她是四姐定平,今天真真难得,居然大伙齐聚一堂。但那人是谁啊?

  “不是风寒?”

  “我也是去年她女儿节前两日大病才发现的。从她那年自你成人礼城镇赶回后大病一场,之后每年这前后总会生场病的。”

  徐烈风心头一跳。她是在睡梦里吗?五──五哥真回来了?这声音不像啊!

  她听见那人应了一声。再多说一点再多说一点,让她多梦点五哥……二哥声音不识相地响起:“定平,你跟长慕去街上走走吧,顺道去医馆请个大夫来,要是大夫正在忙昨晚受伤的百姓,你们就在那里等等。”

  徐烈风嘴角微抽。连她都感受到二哥语气里那僵硬的凑合意味,难怪此刻一阵静默。

  “这大夫也不用两个人去请,定平,你自个去,行么?”那人问道。

  “当然。”徐定平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对那春莲还有情意?”二哥问着。

  春莲……春莲……是五哥成人礼的对象。五哥他迷恋上成人礼的姑娘了?

  “春莲?你怎么提起她了?”

  “南临男子要是意志不坚,会迷恋成人礼的对象一阵,毕竟是第一个教导情爱的姑娘,这是情有可原的,但,凡事该适可而止。长慕,你出国前,将她劣民户帖移到京师,让她搬到京师花街有更好的生活,对她已是恩同再造,何必再连系?”一顿,徐二不以为然又道:“这几日她的婢女天天托门房送帖子,上头写着如果徐五少赶在女儿节前回京,可为她过女儿节。南临女子不分劣民,都能过这女儿节,只是清白家世的姑娘年满十六,过了这一生一次的女儿节,一生将会顺利成长,嫁个好夫婿,日后平安幸福到老。花街上的花姐儿年年都可过女儿节,如果射中她们的玉佩,今年必是她们衷心服侍的入幕之宾,你……要好自为之,定平是个好姑娘,至少,别让她知道,她脾气硬,不见得能容许。”

  “二哥的意思是,跟定平成了亲,我就可为所欲为,尽情上花街?”他漫不经心道。床上的人动了一下,他坐在床缘,回过头看去,阿奴棉被一角被掀,露出她交迭在腹部上压着暖石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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