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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狩猎才开始,他就不见烈风,直到落日,方驸马主仆系着成堆的猎物回来后没多久,才见她跟着出现。

  数目一样。

  驸马打了只獐,她的猎物便有了只獐;驸马射了串兔子,她那兔尸就挂在马上;你来一只我送你一只,你来两只我马上现上一双。

  她彻底无辜化的嚣张模样实是美丽至极,却令人邪火上升想狠狠虐她一把。

  “夏王与徐六为金石至交,甚至要说是刎颈之交也不夸大。他这骑射之术,绝不比徐六差,只是夏王一向心慈,所以,承秋猎比试,请以徐六所猎之物暂且充当夏王所猎。夏王看似温驯的猫儿,但实则山中猛虎,烈风怕他一用心,让驸马吃败,那就对公主不起了,这姐友弟恭的道理他是深深懂的,还请驸马见谅。”她不疾不徐不骄不傲,就用那一双清澈的大眼望着他。

  驸马的脸都黑了去。

  这真是跩得彻底了,当下,萧元夏心里直想笑,直到看见父皇那浑然不在意,反而甚是欢喜她的骑射功夫时,他笑不出来了。

  “……我真的没气。”他轻轻叹息,道:“以后别在驸马他们面前太猖狂,迟早凤皇姐会是南临帝王,结这梁子对你没好处。”

  “陛下尚未立储君,未必是大凤公主。”

  “是啊……历代皇帝哪个不先立储君,唯有父皇,至今未立。”他喃喃自语,终于放开她的腰身,拉着她慢步在花园里。

  这夏园,是他在京城买下的,里头只种些名贵花草,只收购古人诗词歌画,平常也是让一些有才无势的文人进园聚会,唯一算有势的,也只有她。

  只盼让父亲、皇姐看见他想当闲散王爷的心意。

  “萧元夏,你闷了两个月要是结还没打开,可以说出来,我比你有义气,能帮的一定帮!帮不了的就跟你一块扛吧!”

  他心里微暖,笑道:“怎办?小烈风的美貌我看不见,只想着你的义气了。”

  她跟着笑了。“萧元夏,你有事直说吧,用得着拍马屁么?”

  “那,咬咬我的手?”他伸出手到她面前。

  “你当我小狗吗?我不要。”

  他心里不悦,收回手,淡淡说道:“你五哥要你咬,你肯定是会咬的吧。你要知道,你五哥永远也只能是你五哥,不可能有其他身分。”

  她踢他一脚,恨恨道:“我五哥自然永远是我五哥,难不成是你五哥吗?”她生平最恨有人说她不是徐家人。

  他叹息,又把她拉近些。“我只是怕,你太过在乎你五哥了……烈风,以后,等凤皇姐为皇后,我讨个小小的领地,我的烈风陪我一块过去终老,好么?”

  她一怔。

  他本想顺势吻上她诱人的唇瓣,但见她双眼大睁,知她对男女情事根本没有自觉……俊秀的面颇微热,他哑声道:“我对皇位没有兴趣,也没想过留在京师当个辅国王爷。我讨个南临偏远的小领地,就我跟你过去,不再理会京师的任何事……”

  他终究掩不住心里遐思,想吻上她唇瓣。徐烈风总算回过神来,及时侧避开来,那吻轻轻擦过她的颊面。她心头一恼,用力推他一把,掌心划过身边花梗小刺。

  她不在意地要抹去奔窜出来的鲜血,却被冰凉的双手执起,白色的帕子轻轻压住她的伤口。

  她抬眼看着他认真担忧的面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她有没有想歪啊?就他俩?

  如果在平常,她会拍胸脯保证,哪天他成为一方王爷,无论如何她都会去看他的,住上几个月,甚至一年也没有问题,她跟他间的铁交情,远远超过他与大凤公主间的姐弟情。

  如果先前那个容止独秀的解非没有那么明示的言语,让她像被轰天炮打在面上,她也不会想到萧元夏其实是在……是在……

  他不是跟罗家小姐么?难道是跟罗秋萝吵架了?

  “难不成,你还想去边关守南临?”

  “……我是徐家之后,自当为国尽忠,也许哪天我爹需要我了,再跟陛下请命……”她气虚道。

  “你爹……徐将军么?”他漫不经心地问:“徐家要你做什么,你就一定要做么?”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吧。萧元夏,你……你跟罗家小姐吵架了吗?”

  “罗家小姐?”他眯起眼,忍着气,拭干她掌心上的血珠,直到血不再渗出来,他才将帕子撕了一半,干净的那头替她包扎好。他淡声说道:“我对她,没有感觉,没有情意!若是因政治联姻,有凤皇姐一人足矣。”

  那陛下这几年的苦心就要付诸东流了……她想着,又发现他打量着她半天。

  他忽道:“你跟我长得一点也不像。”

  她闻言,掩不住笑。“要长得像还得了?我可不想顶着萧元夏的脸出门。”

  他也笑了,柔声道:“烈风,当我的王妃吧!父皇那儿你先别说,也不准允其他人婚事。父皇真要赐婚,我会拒绝。再等几年,我带你去我领地再成婚……”

  “萧元夏你……”

  “心知肚明的事,只是没人敢说穿而已。这种心底话我也只会跟你说,其他人,还换不到我真心话。”

  父皇近年身子越发的不行,怕是熬不过这几年。父皇他……没有明说过,但他一直心里隐约有底,父皇不会让他俩携手白首的。

  以往,他是又恼又怕,怕父皇是想让烈风成为他母后,恼父皇既无意让他俩在一块,为何又要让烈风时时入宫陪着他这个软弱皇子,让他……让他……了解她的好,喜欢她的好,怜惜她的好呢?

  直到两个月……直到两个月前……他无意间明白真相……明白有些人,是他永远也碰不得的……

  当他离开夏园时,天空雨势渐猛。他不经心地扫过天际,想着最近一直在下雨,入夜雷电交加,直到天白方有稍减之势。往年这种情况少有,也不曾维持一个多月过,希望不会带给南临灾害。

  仆役立即撑过伞,恭敬道:“王爷,是要轿子还是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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