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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陈恩才迟疑了会儿,就听他沉声道:“我要听的是实话,不是你们小心翼翼下的掩饰。”

  “爷,府里的人手就那么几个,顾不了整座府邸也是必然的,还是,您想要哪座庭院打扫干净,我马上去做?”陈恩讨好地说。

  他没理会,像在沉思什么。就在陈恩以为他忘了自己存在时,阮卧秋又问:“她在跟二郎赌什么?”

  她?那一定是指杜三衡了!“他俩在赌吃饭!昨天我看见她跟二郎哥在厨房里吃饭,这两人一碗接着一碗,把一桶子的饭都吃个精光,连我都看傻了。对了,爷,你要不要吃上一点?”

  他脸上一整,挥手。“你自己去吃吧,等吃完了饭再来念书给我听。”

  陈恩闻言,年轻的脸庞布满是我,却不敢多作劝语。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回头,道:“爷,昨天你要我取药去客房,让凤大娘改用这药,我不小心瞧见那画作……”不敢说是背着杜三衡偷掀,不然依爷耿直的性子,非将他骂个臭头不可。

  他闻言,集中精神,问:“你看见了?”

  果然事关她的事,爷就特别注意。陈恩小声说:“看见了。那画、那画……”

  “怎么?不像我?”她若真画成潘安相,那可真不像他了。

  “也不是不像……”他毕竟年幼,对画的了解仅来自幼年那最风光的几年,不能算精,只知粗浅?他吞吞吐吐道:“有点像爷,也有点不像爷,是挺漂亮的,背后的景色还画了一点,可是总觉得……总觉得……”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是想藏些什么?”

  “我觉得很普通啊。爷儿,听说她是民间三王之一,可这画我实在瞧不出一个画师该有的天分。一名女子当画师已是不易,要有众人欣羡的长才更是难上加难,爷儿,她该不会是个冒充的吧……”

  阮卧秋闻言沉默这,沉默道陈恩都觉得不该说出这个“秘密”来。可是,他真的不愿爷儿受骗啊!那女人无德无才,竟然还想入阮府白吃饭,未免太过分了!

  “陈恩,你出去吧。”他平静道,听见这孩子依依不舍的脚步声,又喊住,盯着他的方向,道:“你先别把这事说出去。”

  “好……”见爷儿又不自觉地摸上唇,他一脸疑惑,走出房门的同时,撞上疾奔而来的奴仆——

  “外头是怎么了?”连静也不让他静一下吗?

  “爷,外头来了一堆官兵!”那奴仆叫道:“说是要来征收阮府的啊!”

  §第六章

  秋风吹啊吹,吹起了枯黄的落叶,纷飞在半成废墟的府邸间!

  白色的身影躲过正气厅的官兵,潜伏在东面窗口与老树之间,一头扎起的长发照例染成五颜六色。一手拿碗一手拿筷,显然是吃到一半,就听见府内发生大事,特地前来观望。

  秋风过大,她不敢掀窗,只好拿筷子戳了个洞,从小洞里偷窥。

  一偷窥就不小新瞧见那高悬在上的“浩然正气”,她立刻头晕,连忙拉开视线,落在厅内坐在高位上的华服男子,那男子有点眼熟——

  “是知府大人的独自高进宝,果然来闹事了!”身边有人低语。

  她一转身,不知何时凤春也躲到这里来偷看。

  “凤娘,你说果然来闹事是指……”

  “是指我家少爷早就预料了。”凤春一脸苦恼:“既然是仗着亲爹在城内为所欲为,那决不会放过反抗他的人,少爷料想只要等他查出杜画师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就会来找麻烦了。”

  杜三衡讶了声:“原来是我惹的祸吗?”再细看那华服男子,他的右手缠着厚实的商带,看起来伤势挺严重的,果然红颜祸水啊。

  “那不该怪你,今儿个就算不是杜画师,而是其他姑娘来求救,我家少爷一定相救。”骄傲之间带着烦恼。

  “唉,凤娘,这一说,我可是会妒嫉的。”她咕哝,知道她刚、喜欢的男子,为人正直有见不惯世上有污泥。这男人,明明跟她的性子差个十万八千里,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这下可好,他手无强权,又非高官,要怎么办?

  厅内,软卧秋就站在那儿,身边事陈恩跟临时弃赌的二郎。

  “这人脾气硬直,必定硬碰硬。”杜三衡就地慢吞吞吃起饭来,自言自语道。再见凤春一脸焦急频频往厅内偷看,不由得好奇问道:“风娘,你不进去吗?”照以往惯例,无论大小事情,她非得跟在阮卧秋身边,后来小事虽交给陈恩,但这等大事早该冲进去当母鸡才是。

  “小二不准我进去。他怕那混蛋看中我……这孩子也不想想我都快人老珠黄了,在那担心什么?”

  小二脾气要卯起来也令人头痛,真不知是不是她养大的!眼角注意到杜三衡目不转睛注视她,

  她低声问道:“杜画师,怎么了?”

  “风娘。”杜三衡微笑:“二郎是继子,还是养子?”

  “我没成过亲,自然是养子……杜画师,是谁告诉你的?”

  “果然是养子啊,难怪我老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你,而你怎么看都像另一个人,尤其是一脸又恼又火的时候。”

  凤春心头一跳,对上她的眼神。后者眸里一片无辜,低头吃着饭,当作没有看见凤春那复杂的视线。

  诶,阮府的秘密有点多了,她怕以后得跟阮卧秋结伴当瞎子,才不会动不动就发现。以后啊,她心里竟然还出现“以后”这二字,看来这回她是不想先跑路了。

  “知府大人得话谁敢不从?现下,知府大人得独子宝少爷就在此地,朝廷要征收阮府,你要不从就是抗命!”厅内传出喝斥得声音。

  杜三衡嘴里尚有饭香,瞳眸却往小洞里瞧去。

  “不知道朝廷要征收阮某府邸,是作为何种用途?”

  不徐不缓得声音是出自他的,她有点想笑,笑他只要事关朝廷,必定理智在前,不像面对她,一股脑的就是爱骂人,真是不公平。

  “朝廷要征收,自然是有用途的,由得你这市井小民追问吗?”那当差的奴仆骂道:“征收急用,给你们两个时辰打点包袱,一个姓阮的都不准留下!”

  阮卧秋眯眼,侧耳倾听四周的声响。之前陈恩附在他耳边低语,此次前来的官兵约莫二十多人,光在厅内就要十来个,呼吸声杂乱不定,移动的脚步声远不如杜三衡那踏实的步伐,压根不像实久受训练的士兵。

  “就算小民无权得知,但敢问公文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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