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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决定请杜画师作画,阮某自然不会怀疑你的身份。”他压抑道,鼻间又是她身子的香味,这女人,到底离他有多近?知不知羞啊!

  “也是,”她笑道,“二郎请我时,我刚在画上补色,你要不要闻闻看?我十指还来不及清洗呢。”

  阮卧秋还来不及拒绝,就闻到一股极淡的呛鼻味,正是早上她作画时常闻到的。她……将十指摆在的鼻前?

  他皱眉,脸庞微微撇开,那股味儿仍紧随不受,不由薄怒道:“杜画师,你是个姑娘家,理当自重。”

  “阮爷请放心。杜某知道您一向与我不对盘,我不会地你毛手毛脚的。”

  “毛手毛脚?”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要不要脸啊!

  “阮爷!你又不是我会喜欢的男子,我何必对你毛手毛脚损害自己的名节呢?”

  那语气里的轻浮,让他咬牙切齿:“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见他气得好像快要爆炸,却碍于有长辈在场……回头看那田老爷还乐不可支地对着印鉴,好像一打算肯定她的身份,她就得自动跳到田府去作画似的。她扬了扬眉,倾身附在他耳边说道:“阮爷,你要将我让人吗?”

  他心头一跳,没想到她会靠得这么贴近,连话都轻声细语到亲密的地步,直觉挥手相向,她头一侧,避开了。

  “你吓到我了,阮爷。”她笑。

  “你在胡搞什么?”他咬牙,削瘦的脸庞染上一股红晕,不知是不是被气的。

  “我哪有!”她低喊冤枉:“杜某只是问你,是不是要将我让人?”

  “让什么?”她是他的谁?谈什么让不让?

  “我瞧你世伯热衷得很,我很怕他向你付人回去为他作画啊。”

  阮卧秋闻言,微微错愕。

  “我这人呢,很少帮人画肖像的。要画,起码也得将阮爷一般俊秀赛潘安才成,否则杜某天天面对,那可痛苦了!”

  “油嘴滑舌!”他暗骂。

  “我只是想让阮爷明白,我可无意被让啊。”

  “你别靠这么近!”令人心烦意乱的!

  “是是是……啊,对了,阮爷,我的颜料不足了,不知道是要请您府邸的人帮我买呢,不定期是我自个儿去买?”

  “颜料?”

  “是,紫粉三钱,片子粉五钱,绿土也三钱……”

  那是什么东西?阮卧秋抿紧嘴,听她叫声“忘了”,好像从袖间掏出纸张继续念给他听。这女人!明知他根本算是门外汉,岂会懂这些玩意?分明故意玩他!仗他眼瞎好欺负吗?愈想愈恼,不由得愤愤指袖。

  “哎呀!”她记下的颜料纸给抛了出去。弯身欲捡,袖衫像不小心擦过他的脸庞,他仿佛受到惊吓,怒极起身。

  起身之际,推撞到她,她没站稳,撞倒桌上瓷杯,“锵”地一声,杯落立碎。杜三衡眼明脚快地跳离原地,他却听到破碎的声音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啦?好贤侄,出了什么事?”田老爷终于发现不对劲。

  “没事没事。”杜三衡暗拍胸,嘴里喊道:“田老爷,可验明了?”大眼忍不住觑着阮卧秋。他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语。

  “验明了验明了,果然是杜三衡。杜画师,不知道你——”

  她连忙取回印章,小心收起,又笑:“既然验明了,阮爷也可放心。唉,我去凤春来心拾,免得阮爷眼瞎,一不小心受了伤,那杜某可就罪过了。”逃之夭夭,逃之夭夭去!再留下会死人的。

  “你!”阮卧秋终于回神,眯眼瞪往她的方向,听她足音一如往昔,应是没有受到波及,同时听见田世伯赶紧拉过画而盖住屏风,像随时怕人多看一眼似的。

  杜三衡的画真犹如珍宝?

  “世侄,这杜画师……”田老爷笑呵呵的。

  尚未说完,阮卧秋就已客气打断。

  “田世伯,杜画师已与小侄签定契约,直到画完才能离府。要让人也得等她画完,到那时世伯要怎请她,那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田老爷闻言,不气反而笑道:“你说话还是一样不知掩饰。这杜画师确实是个人才,宫中太多画师,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对皇帝老爷都没差别,她若留在民间,倒是好事一桩。对了,世侄,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子,怎么没见着她?”

  “冬故还是个丫头,不出闺房已有数年。”连他,也几乎没再见这小妹子了。

  “无休止是个守本份的小姑娘,你爹教出两个好孩子啊。”笑眯眯的眼细细打量着他。“世侄,你这双眼……”

  “没救了。”

  “可老夫觉得你跟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跟这杜画师不对盘了点。她既有才华,你就忍着点吧,反正也忍不了多久她便可离开了。”

  阮卧秋应了一声,算是听进他的话。

  “还好你眼不能见物啊……”

  极其细微的自喃仍一字不漏地让他听见,他心里虽不快,仍维持对长辈的尊重,问道:“田世伯,此话怎讲?”

  “啊,老夫是说、是说,杜画师她……”

  “是指杜画师的长相吗?”他想起二郎的形容,冷声道:“有才者多无貌,田世伯不必大惊小怪。”心里有些不悦。

  “啊,是是是。杜画师的长相还是最好别形容,免得吓坏贤侄。”像是察觉措辞似乎过于毒辣,又补充:“不过她的头发倒像是丝绸般又滑又美,发尾还沾了许多奇怪的颜色呢。”

  黑发如丝绸吗?脑中不由自主为她的长想再添一笔。铜铃眼塌鼻厚嘴,再加一头美丽的长发,发尾常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

  一定是边画边沾上那些颜料,原来这么轻浮的女子也有迷糊的时候……思及此,仿佛抓住了她的把柄,原本火大的心情竟然浮起淡淡的愉悦。

  靠在烛台旁,杜三衡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不知打哪来的书,一页翻过一页,看得津津有味。

  “杜画师还没就寝吗?”窗外有人轻唤,她一抬头,瞧见凤春正在外头。她笑:“凤娘,请进啊。”

  这么晚还来打扰,只怕不是来闲话家常的。微一探头,看见凤二郎站在浓雾中等着。这二郎真是侍母至孝到有点恋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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