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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根本是故意要气少爷吧,我早注意到了每回上午你画完后,少爷老是臭着一张脸,像是谁家死了人一样,连我惹火少爷的功力都没你高……”

  “谁要气我?”低沉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让凤二郎吓得跳起来,连带地撞上被他拉着的杜三衡。

  杜三衡吃痛地叫了声,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已已经来到正气厅的厅门外头。

  “外头是怎么了?杜画师在叫什么?”阮卧秋起身骂道,凤春立刻上前搀扶。

  “没事没事,少爷,杜画师……她一时没走好,撞上门啦!”凤二郎对她双手合十,然后毫不犹豫把她推进厅间中门。他书读得不多,但至少知道什么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撞到门?杜画师眼能视物,也会撞到门?”

  杜三衡当作没听见他的讽语,慢吞吞地走进正气厅,一看见厅内高悬着“浩然正气”四个大字的匾额,浑身就不由得虚软无力。

  自到阮府作画后,每经此厅,就忍不住绕道而行。算她没用吧,每回见到这种理所当然的“正气”,就头晕脑胀,巴不得逃之夭夭。

  她瞧阮卧秋竖耳聆听,像是随时要揪她小辫子似的,不禁轻笑:“阮爷,难得在作画外的时间遇见您。您看起来——”很随便瞄他一身的儒袍,灿笑道:“真是一脸容光焕发,英气逼人,杜某差点以为您吃了什么仙丹妙药呢。”听见他冷哼,她心里扮了个鬼脸,当作不知道他的嫌恶。

  没看见没听见,这可是她一向明哲保身之道。

  “她……就是杜三衡?”老迈的忽然响起,充满了不可思议。

  杜三衡循声看去,暗自讶厅内还有一名年约五十开外的老头儿。

  “田世伯,她正是杜三衡。”阮卧秋冷声道。

  “不可能!杜三衡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算她女扮男装,年岁也不足啊!”

  她闻言,眼珠子从那老头儿转向阮卧秋,见他脸色沉着,侧耳细听,分明在观察她的反应。

  她心里略感好笑,神色却没动静,只向那老头拱手作揖,照常展露笑颜;

  “老爷子见过杜三衡么?她对这老头儿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老夫没见过杜画师,不过听人道他相貌斯文,年过三十,高瘦之身。”富泰贵气的老头迟疑的看向她,“姑娘,你当真是杜三衡?还是同名同姓?”

  “杜某真是杜三衡啊,三衡是我爹为我亲取,我可不敢乱改。老爷子,您见多识广,理应知道谣言能传得有多离谱。”她很无辜地摊手笑道。

  老爷子捋须打量她一会儿,不答反道:“卧秋贤侄,你真是厉害,传闻宫中寻民间三王多时,二王已入宫成为宫廷画师,如今只剩下杜三衡……”

  “宫中要你?”阮卧秋讶道,眯起没有焦距的眸转向她,“为何你不入宫?”

  “为何杜某要入宫呢?”她笑道。

  “宫中既有圣旨,你怎能不从?”他语气有点恼怒了。

  她失笑:“阮爷,您又不是不知道伴君如伴虎,若是哪天不小心惹到皇帝老爷,杜某的头可不能掉了再接回去啊。”

  “杜画师有长才,却不懂得贡献朝延。若人人都像你一般,迟早出事!”他咬牙道,心中对她愈来愈恼。

  “阮爷,您看得太严重啦,杜某只是小小一名画师,进了宫也不过是个宫廷画师,能有什么贡献呢?不能画画图而已,莫说朝史上不会留名,你想想盾宫中画师全是男子,要一块作画,闹出什么乱子,我多可怜啊。”

  哼,她把宫中朝官都当作淫贼吗?顾及身边有世伯在场,不想损及她的颜面,只得隐忍不发。他伸出手,凤春立刻扶住他,将他带回椅前坐下。

  杜三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俩的举动,连句话都不用说就能配合得这么好,难怪二郎坚信阮卧秋的爱妾非凤春莫属。

  她将视线收回,转到那老爷子的脸上,却发现那老爷子正暗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眼瞎的阮卧秋。

  突然间,那老爷子像察觉她正看自己,将视线对上她的,呵呵知了两声:“杜画师,你年纪轻轻就已被世人封为画王之一,想来前途不可限量。老夫今天特地带了一样东西来,想请杜画师验明是否是真品?”

  杜三衡闻言,这才注意到盯内有八面屏风……哎呀,那不是——

  老爷子差人搬过来,随即命人退下,防人似的再看凤春一眼。凤春附在阮卧秋耳畔低语几句,后着点头。道:“既然田世伯要验画,你先下去,晚点再过来。”

  等凤春离去,杜三衡面带微笑上前,见那老爷子得意扬扬掀起了画布——

  她微微倾身,盯着油画中细致的建筑物。数名女子神色自然地在大门前闲聊,犹若真人,其色彩鲜明,阴阳对比极其立体,画面的深线色也依着西洋的透视法而十分真实。

  即使闭着眼,她也能勾勒出每一细微处的画法。睹画思人,真的好怀念哪……

  “杜画师?”

  她依依不舍地拉回视线,瞧见田老爷正兴致勃勃地注视她,而他身后坐在椅上的阮卧秋则仔细聆听厅内的一切变化。

  她的视线往上移,看着上方那“浩然正气”的匾额半天,然后面不改色笑道:“这确实是杜某的画,老爷子可没收藏错了。”

  “杜画师,这是你十八岁时的画?”阮卧秋出声,显然之前田老爷告诉他画的内容以及收购的时间。

  她掀唇,漾笑更深:“是啊,阮爷,杜某很有可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呢,”哎呀哎呀,她没看错,他的颜面开始泛青了,好容易就被激怒啊,这么讨厌她吗?

  “杜画迎,锋芒毕露只会招来灾祸。”

  “杜某只知几分实务就一事实上要说几分话,要不,谁来请我作画呢?”她转向老爷子,笑道:“杜三衡之名绝非两年流传,杜某三岁开始学画至今,鲜少主支为人画肖像,自然容易让人造谣,说我是个三十开外的男子……”她从腰间取出一枚印章。“老爷子,您可仔细比对这印章有无问题?”

  那田老爷求之不得,立刻小心接过印章,眯着老眼开始对起屏风角落的印鉴。

  杜三衡闲着无聊,趄阮卧秋走去。他一听她的脚步接近,脸色遽沉,她见状,心里却乐得很,低声笑问:“阮爷,你是怀疑杜某并非画师,请人来验明正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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