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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难不成你真忘了天上的好?你出身于蓄仙池林,那里一草一木你再熟悉不过,难道你就为了那青蛙精,舍弃了它?”

  “蓄仙池林?那是什么鬼地方?”她皱了皱眉,突然脱口而出:“莫非是我梦中景物?有个白衫男子手持短笛,站在圆池前,周遭长满了七色花?”

  “是,是,就是这地方——你怎会知道?难道当初青蛙精没让你服尽忘情花?现下你该知道那地方四季如春,在那儿待一日便增一日的仙气……”本想说尽那地方的好,可忽见鱼翩翩好笑地瞧着他。

  “我不记得那地方有什么好,我只记得那白衫男子的悲伤。那是一个遗憾,倘若梦里真是我的前世,我倒希望有弥补他的好时刻;那地方虽美,但瞧起来……太寂寞了。”这是她的真心话。

  那老者哑然失声。莫非从头到尾都误解了她?在前世,她讨厌青蛙精只是在表面?事实是她早爱上了他?

  不不,她本无凡心,如何能爱人?难道当日青蛙精的今滴血真融化她冰冷的心?可能吗?

  倘若如此,该成全她吗?

  依凡间的说法,他既是创造她之人,也该算是她的爹。是爹,就该完成她的心愿,不是吗?

  哼,等等,他怎么开始得意起来了?好似在得意突然冒出个女儿来——

  她既想同青蛙精共偕连理,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奇怪,他怎变得这般好说话?莫非真把她当女儿看待?

  “鱼小姐,轿子在外头已经候着了。”一名禁卫兵在拱门前宣布。

  “呃?准备轿子干什么?我又没要出去。”

  那禁卫兵当她白痴似的瞧她:“楼台已经建好,徐公公已在那儿候着。”

  “呃?”怎么这么快?楚郎还没回来呢!

  “鱼小姐,徐公公有令,你若坚持不肯随我过去,就算扛也要将你扛过去。”语毕就要上前捉住她。

  “等等——”她拼命搜索一线生机,突然道:“长安单身男子多如过江之鲫,事先如不张贴告示,到时红绣台前寥寥几人,我如何能找到好夫婿?”这样起码可以拖个几日了吧?

  “楼台未搭成前,就有百来男子当街席地而睡,如今只怕有增无减。鱼小姐,再不上轿,休怪属下无礼。”

  她咬紧牙根,正要回头怒骂那白发老者几句。要不是那臭老头不说出溜进鱼家的方式,说不定她早跑路了,还用得着在这儿遭人威胁吗?

  一回首,那花园竟空空如也。

  “那臭老头跑到哪儿去了?”见禁卫军莫名其妙地注视她,她睁大眼:“你进门的时候,没瞧见一个白发老头?”

  “在下只瞧见鱼小姐一人。”

  翩翩一呆。那老头怎能平空消失?

  难道他会什么法术?还是——

  他当真是仙?

  §11

  他差点没命了!

  一转醒,那全身蔓延的痛随着马车的颠簸,像是无数的金针刺进他的骨髓。

  “好痛!”勉强爬起来,车窗外的景色像是城外的荒效野地,而前头的车夫虽是一身的仆人衫,但那料子一看便知比普通人穿的要来得好。他痛得捂住头,眯紧眼,努力地回想——

  他想起英蓉园,想起那风流倜傥的李唐公子,想起那幕后的黑手。

  可恶!他全想起来了。

  为了鱼翩翩,他赶到英蓉园,想求见小王爷,哪知园外的禁卫军轰他出门。他唯有趁夜走小径溜进芙蓉园,在醉湖中央的亭子里找到那万人崇敬的小王爷。

  犹记小狗子说道,那李唐耳垂挂有一环,眼前所见,除了那享受美人伺候、坐卧在榻前的年轻男子还会有谁?

  那李唐像是早猜到他的到来,一见到他,斥退周边武将和那如云的美女,朝他笑嘻道:“你就是那长安瘟神的未婚夫楚天刚?”

  “正是。王爷既知翩翩是我妻,何以要圣上下旨造抛绣楼?”一股脑的气没地方发。鱼翩翩本是他的,哪知连着两次婚事还娶不回她!

  “不是妻,是未婚妻罢了。”那李唐尚是一派悠闲,侵吞吞地剥了一颗葡萄,道:“你该感谢我才是。若不是我,你早娶了那母老虎。你来,是为了谢我?”

  “我来,是盼小王爷收回成命。我楚天刚只愿娶一妻,那妻除了鱼瑚瑚外,是再无第二人选。”他沉声道。

  “是么?那姓冷的倒说得一字不假。”

  “冷?冷捕头?”好久没见到他了,他怎会扯上此事?他又怎会和李唐有关?

  “我只知他姓冷,是不是你嘴里说的冷捕头倒也不得而知。前几日,他找上小王,为小王解决了一件天大的麻烦事,于情于理我都该报答他一番——”点得够明了吧?

  “王爷是说,这事从头到尾全是冷捕头的策谋?”他到底与姓冷的有何怨仇?

  李唐微微一笑:“他只说他要大赚一笔以报那巴豆之仇。”挥了挥手,立即招来五名彪形大汉。“楚天刚,你猜小王何以一字不讳地告诉你原委。”

  楚天刚瞧了瞧那逐渐逼近的大汉,怒道:“这也是冷捕头的计谋?”

  “他要我拖住你。”语毕,那五名大汉便扑了上来。

  然后……

  若不是那李唐同情他被打个半死,派马车送他回来;只怕爬也须爬个十天半月的,眼见马车转入朱雀大街,心一漏跳,那震天的呼喊是什么?前头黑压压的人群个个都是男子,而人群前的楼台——

  “抛绣楼建好了。”那车夫好心地停住马车:“王爷一接到抛绣楼造好的通知,立即派我送公子前来。临上马车前,王爷要我知会你一声,若想争鱼家小姐,就得同大伙一块争。我瞧公子,你还是快下马车,抢那红绣球吧!”回头一望,那楚天刚还有人影吗?早钻进人群里,挨着疼痛挤上前去。

  而那抛绣楼上的女子穿着一身纱衫,杏眼瞪着那漫天开价的男子。

  “二万两白银。”瞧她似要动手,忙闪至徐公公身后。“打个折扣,一万五千两就成。一口价,我就为你解决这档事。”说话的是一名略嫌削瘦的男子。一个多月前尚是意气风发,但如今虽还有几分英姿丰采,但细瞧之下,倒也有点营养不良的模样,像是狠狠拉了数日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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